那下人便把来客请了进来。
正是许久不见的君少谦。
他还是那清冷的模样,穿着一袭青衣,看上去就像个儒雅书生,只是面容上的冷漠让他的书生气息淡去不少。
他提了提手上的酒壶:“你要的酒。”他说。
景辰笑了出来,这家伙还真的带了酒来了。
“正好我这边准备开饭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景辰说,“不过我觉得你挑这个时候来就是为了蹭饭的。”
君少谦没说话,从容地坐了下来,把手中的酒壶扔给了下人,眼睛还是没从景辰身上移开:“伤如何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我娘亲自把关。”
想到他娘让人按着他,亲自扒/下他的衣服检查他的后背,他就一阵无奈,好歹他已经二十五了,他娘还是把他当成孩子。
“你上次递了信息之后现在才来,可让竹清竹月一阵抱怨。”景辰摊了摊手,“那两个小妮子可是记仇得很,等会记得讨好她们,不然我担心下次她们就会把你拦在门外。”
“少爷在说谁的坏话?”竹月这时候正好进来,景辰这算是被她抓得现成。
“没有没有,我说我想你们君公子了,绝对不是在说你们的坏话。”景辰连忙摆手即使知道他是因为另一个原因才这样说,但是君少谦眼底还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君公子。”竹月对着君少谦行了个礼,“君公子来得正好,咱们正好要吃饭,您正好可以管管少爷这挑食的坏毛病。”竹月也不问对方是怎么找上门的,既然她清楚君公子对她家少爷的心思,这人找上门来就也不奇怪了,对于她来说,只要不给少爷带来麻烦,那么就什么都好说。
“我说妮子,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景辰挑眉,“感情你家君公子来了你就把你家少爷抛脑后了对吧?”他说着摇摇头,“这究竟是哪家的小丫头哟,怎的与我不是一条心呢?”
竹月笑着瞪了景辰一眼,吩咐人上菜去了。
“这妮子……”景辰无奈道,“对了,这是白慕,我雇佣他给我干活的。”他指了指白慕,然后对白慕介绍君少谦:“君少谦,学医的。”
白慕冷笑了一声:“恐怕学医只是闲来无事才学的吧。”
“什么意思?”
“你看他的穿着,哪个大夫穿得起这样的布料?即使是御医也不见这样富贵的。”
“我以为医谷的人都很有钱。”景辰瞪着眼睛说道。
“那只是他们谷主很有钱。”
景辰看向君少谦:“也许他家很有名?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大业大。”
君少谦问:“你想知道?”对着景辰,他的说话声总是带了些许的暖意,景辰听多了也许不觉得,但是习惯了君少谦冷言冷语的人,很明显能区分出他们的不同。
“很想。”景辰老老实实点头,“但是我担心你们家族讲究什么知情者死这类的,为了这丢掉我的性命,可是十分不值得的。”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君少谦轻笑了一声,听上去心情很好,“枫临如今的皇帝,君少诀是我的哥哥,双生兄长。”
“原来是枫临的王爷啊……不对……”景辰总觉得哪里不对,恍惚大半天终于想起不对劲了,“枫临当今圣上的皇帝不是君绝吗?而且他弟弟是这个名字吗?”
“我和皇兄只认这两个名字。”君少谦说。
景辰恍惚间知道一点枫临这一对兄弟的事情,传言当年这两兄弟即将出生的时候正是枫临大乱的时候,后宫皇后干政,外戚蠢蠢欲动,皇后与母族勾结在一起,企图夺政,当时的莲妃肚子里面的孩子就是皇后的眼中钉,后来据说莲妃生下来的就是一个死胎,皇帝除了皇后所出的孩子,就只剩下两位公主。
可当时皇帝不到三十岁,可以说正值壮年,即使莲妃的孩子没了,也还会有别的妃子产下孩子。
皇后那只有五岁的孩子被皇后娇惯坏了,从小便是打骂下人脾气暴躁的主。
先皇原本登基的时候年少,先帝的父皇驾崩前封了摄政王,并且让几位老臣辅政,这就埋下了祸根。
先帝成年之后,费尽心思才把那些怀着异心的老臣排除,但是摄政王却是怎么也动不了,等到终于能下手的时候,一些人以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为由,认为摄政王虽然可以杀,但是不应涉及皇后,毕竟日后若是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他的生母是废后的话,实在不妥。
不光是摄政王打下了人脉,皇后这些年也没少蹦跶,后宫的妃嫔,凡是有孕的,几乎没等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孩子就已经流掉了,甚至她还明目张胆地残害妃嫔,先皇可是忍了很多年。
这些为皇后求情的大臣,仗着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为由,劝谏先皇不应废后。
而这时,几乎算是被打入了冷宫的莲妃却站了出来,扬言皇帝还有两个儿子流落民间,也就是说,大皇子并不是先帝唯一的儿子。
同时,有人上书参奏大皇子强抢民女,手段狠戾,甚至勾结党羽,先帝便趁此机会废掉了皇后,把大皇子贬为庶民,流放边境。
没到一个月,便把莲妃立为皇后,遣散了后宫。
几乎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皇帝和莲妃隐忍了多年,就是为了那一刻。
后来,据说没几年,二皇子回朝,当即被立为太子,皇帝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是却没有人见过三皇子。
几年后,太子登基,先皇成了太上皇,带着皇太后离开了皇宫,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自己的弟弟为谦王,可是主角却从来没出现。
那谦王的名字也不是景辰现在听到的君少谦,那名字入了皇族的族谱,百姓们也不能直呼王爷的名字,这既然被封为谦王,日后人们也只会喊谦王,而不敢喊他的本名。
景辰猜测,正是因为君少谦现在的名字带了一个“谦”,他的皇兄才会以此来拟定封号。
很多人都猜测那位王爷估计是已经被皇帝除掉了,不然为何总是不见王爷的出现?可是先皇对王爷府的修建极为重视,赏赐从未断过,那王爷府修建得极为华丽,没多久谦王就回来了,可是这位王爷神出鬼没,可见圣不拜,听说,有人曾经听到王爷和皇帝在御书房谈话时,王爷并未开口叫“皇兄”,而是直接喊了“哥”。
关于那位王爷的传言并不多,景辰现在知晓的也是来到枫临之后听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没想到,这位枫临神秘的王爷居然会出现在他这“寒舍”之中。
“不对……”景辰又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对,你既然是枫临的王爷,为何会成为了杨太医的徒弟?”更重要的是,你身为一位枫临的王爷,隔着几个月就出现在漠源的皇宫里面真的好吗?
你究竟是哪国人啊?
“出生的时候被母后交给了师父,我哥回了枫临之后我一直跟师父住。”君少谦说到。
“你母后的医谷的人?”难怪当初能逃过那皇后的毒手,恐怕她早就知道那皇后在她的膳食中下毒,于是生下孩子之后便找了个死婴代替,看上去就像是中毒那样,那些年在后宫,估计也是凭着这些手段逃过了皇后的毒手,加上传言中她不擅争宠,在皇后落难前她的处境几乎和被打入冷宫差不多,大概也正是如此,那废后才掉以轻心了。
“原本是想随着我哥一起回宫的。”君少谦说。
“但是后来呢?”
“后来……”君少谦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这是景辰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笑容虽然很淡,但是却莫名地吸引了他的目光,“遇到了个小傻瓜,放心不下。”
竹月吩咐人把饭菜端上来,景辰入座的时候还有些晃神。
这人看上去是个清冷的人,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因为别人而留在漠源。
看他那笑容,再听听他说的话,原本一个清冷的人,忽然就沾染了凡俗的气息,变得就像是个为情所困的凡夫俗子,实在是让景辰惊讶。
只是不知道,值得他如此挂念的人是谁,必定很是优秀吧?
饭桌上有些冷场,景辰不是安静的人,可是他身边有两个沉默的人,竹月竹清吃饭向来不喜欢说话,害得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景辰低着头数着米粒,总觉得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的菜碟出现了剔了刺的鱼肉。
景辰顺着那收回去的筷子一路瞧,正好瞧到了君少谦。
对方没有任何尴尬,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吃饭。
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