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五月,夜凉如水,透过窗扉的风一下触到我身上,让我打了个寒颤,有点儿冷。
寂静。
我把桌上那杯酒水一饮而尽,清香中带着辛辣和暖意,直接滑进肚中,又往头上蒸腾。
“阿澈,”我放下酒盏,把眼角那名为“眼泪”的东西擦干,闭上眼,把眼眶中那些的汹涌而出的晶莹压制回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能接触到元国国主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
又是皇室吗?阿澈的身世,又是和那个高贵的牢笼有关吗?我一直在等阿澈和我讲他的事情,却等了那么多年,等到了现在,每次见面却都匆匆而过。却也说不出什么了。
半年时间,所有我以为熟悉的人都变得陌生了!所有我曾经想要拼命保护的人如今都让我觉得深藏不漏……
而当初师父苦苦哀求,为我求得的“人药”之身,他到底了解这些真相吗?那亲自把我放在药桶里每日浸泡、照料着的音尘呢?那或许是真的“玄渔老人”亲传弟子的燕云乱呢?或者是阿澈在骗我?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两世为人,我已经占尽了先机,却还是陷入到了这一场场的利益争夺中,却还是——只能成为棋子的命运!
“阿澈,”我努力抬起眼眸,单手抚额,看着那张隐忍中又带着三分苦意的脸,你的事我一直不想过问,我一直在等你讲给我听……这句话堵在嘴边,此情此景却怎么也讲不出,只道出一句冷冷淡淡的,“你的鬼府,发展的怎样了?”
阿澈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我不想读懂,在真正的真实摆在我眼前之前,我需要的只是住手,只是能武装我的“刀”。
“能与四士门一较高下。”
江湖杀手组织后起之秀‘鬼府’,入世三年,拿人钱财**,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有人花足够的钱买命,鬼府便有出手的理由。
残忍、血腥、冷酷,这就是世人眼中的鬼府组织,却也成了人们选择鬼府的原因。而现在跪在我面前的人,就是鬼府唯一的鬼王。
“你和元国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干涉,”我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华灯初上,一派繁华景象,“只是,你也该回到我身边了。”
“是!主子!”
“起来吧!”转过身,压下心底那些让我不舒服的感觉,我还有老爹,还有娘亲,还有弟弟……还有家庭需要保护不是吗?还有生母的仇需要报不是吗?
阿澈抱拳起来,始终低着头。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遇到阿澈,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需要的是一匹狼,一匹能站在我身边的狼。
我以为阿澈会是,所以我足够心狠的对他。可是,我让他走上的这条双手沾满血腥的路,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我勾起嘴角,“此次选美过了以后,你随我回家。”
“是!”
“对了,”我微仰着头看着阿澈那清澈的眸子,黑中透着些羞涩的红晕的脸,“想接近元国国主,现在这样可是有些困难,不如你也参赛吧!”
“嗯?”阿澈一怔,脸又像被煮了一般越发的红了,“我,我……男儿身……不好……”
我“噗嗤”笑出声来,又连连干咳,“我也没要你参加女子组啊!”
“属下,”阿澈忙又低头抱拳,神色分明有了三分恼,三分羞涩,还有四分压制着的难过,“属下……”
是因为额角那个疤痕吗?那依稀已经淡了,却分明能看出“囚”字的疤痕。
“很美。”伸起手,轻触在那疤痕上。
想起那日从黑市出来,我背着阿澈一路沿着小巷绕到我家后院,又偷偷摸摸把阿澈运送到我闺房。阿澈竹竿一样的身子,在被我扔到床上的一瞬间就像蚂蚱一样弹跳起来了,缩在墙角,抱着肩膀,不肯动弹。
那别扭又坚毅的性子真是刺激的我小暴脾气沸腾燃烧,蒸腾了几个时辰才知道他不肯起来的原因。他说,“脏。”
烧水,倒水,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直到我最后忍不住,动用了武力,直接把阿澈扔进了浴盆里。
想想曾经——我可真所谓是女中豪杰啊!区区稚童,竟然就……咳咳,不过想想,那时候给阿澈沐浴,真是没想到在那泥猴子一样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差点让我流了鼻血的皮囊。
“很美。”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的看阿澈,可他却总低着头,瘦弱的身子没什么力气,却也不挣扎的让我用力把他的头抬起来。
“反正今夜还长呢,不若我给你梳妆?”我挑挑眉,在桌边坐下,拉着阿澈也坐下了,又斟下两杯酒。
“主子!”阿澈伸手就要挡下我手中的酒。
我轻功是白练的吗?即使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至少,我的武功是自己的。
身子一绕,躲过阿澈的手掌,抬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今日不谈其它,”我翘腿坐在床沿上,“尽兴就好!去,给我叫五只小油鸡来!”
我大手一挥,隐隐的心理难过,又觉得少了,“不,叫门外的小厮给送十只小油鸡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一只鸡腿骨被我从嘴里拽了出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啊!”
嗯嗯……突然诗兴大发,也不知念的对不对,但是五日后第二轮比试的内容总算是定了下来!我要参加“诗”一关!
早晨起来头沉沉的,一眼就看到阿澈和衣而睡在桌子上。
“唉,”从窗边拿过那条好似无意飘飞而过的丝帕,只有一个娟秀的小字,“钱。”
白三娘那里又催账了啊!我怎么就没有作为一个商业帝国头头应有的待遇呢?
“少年不知愁滋味……”我看看镜子中我那明显还没发育完全的十五岁的身子板,悲叹一声。
洗漱好了,也不知阿澈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就像我一样的“堂而皇之”的从春风渡出来了,一副冷酷公子的形象。
一身青衣,风度翩翩。
“走,今天我们去要债!”一甩手中的扇子,朝陈国钱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