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若雪:“凤栖宫的春兰确定是可靠的人?”
雪贵人连忙点头道:“回娘娘,春兰是嫔妾的同乡,奴婢没去凤栖宫之前就一直和春兰在一起。她对臣妾绝对是言听计从,是个可靠的棋子。”
嘴上谦恭,然而若雪的心里却将惠妃骂了千百遍。
这个惠妃分明就是借刀杀人,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经手完成,哪怕在凤栖宫安插的棋子都是自己的人,只怕自己哪天要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话……
惠妃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示意雪贵人起身。
“这一次若不是春兰报信,本宫也不能将消息及时地传入陛下的耳中。雪贵人,你做得很好。”惠妃看着若雪温和说道。
惠妃的脸上表情越是平常,若雪就越觉得这个女人又在盘算着什么。
“只是……”惠妃的话锋一转,“蘅嫔的肚子里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说不定她还能靠着这个孩子翻身,咱们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
她的眼神又落到了若雪腰间的香囊,“明日起,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日去凤栖宫看望蘅嫔。”
若雪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
此时的凤栖宫却是寂静一片,蘅碧汐说完了那句“谢主隆恩”便昏死了过去。
若是在几个时辰之前,蘅碧汐的身子出了半点差错,整个太医院都要翻了天。而现在,偌大的凤栖宫只剩下了四五个宫人,都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守在蘅碧汐身边的只有秋萍和纪兰馨。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蘅碧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兰馨姑姑,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主子啊。”秋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
纪兰馨脸色微臣的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守在那里望着蘅碧汐。
她深深地感觉现在能撑起整个凤栖宫的人就只剩下自己了,若是现在自己还不冷静的话,只怕主子真的要自生自灭了。
“秋萍,我呆在这里守着主子,你快去找太医过来看一看。”纪兰馨拉着秋萍的手郑重说道。
秋萍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点点头。
秋萍找了一件不起眼的袍子披在身上,又拿了两块从前蘅碧汐赏给自己的玉石,便急匆匆从凤栖宫的后门跑了出去。
蘅嫔已经被禁足,但是她们这些宫人若是花一些银钱通融,那些侍卫倒也不会太为难她们这些宫人。
到了太医院,秋萍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秦随风。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是这个时候请不到秦随风那主子怎么办?而这时,李鸿雪正好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秋萍站在这里不由问道:“秋萍姑娘在此所为何事?”
秋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朝李鸿雪跪了下去:“求求李太医救救我家主子吧!”
李鸿雪有些为难地向后退了几步,如今这蘅嫔就像瘟疫一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是妃嫔在后宫起落不定,他倒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真的得罪了蘅嫔。
微一沉吟,李鸿雪捋捋胡子问道:“你家娘娘怎么了?”
秋萍看出来李鸿雪没有先前那般上心蘅碧汐的病情,却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身上。她扯着李鸿雪的官服,拼命地磕头:“求求您了李太医,我家主子已经昏迷一个多时辰还没醒来,奴婢怕这样下去娘娘的孩子……”
“哟~这不是凤栖宫的秋萍姑娘嘛?”一个尖细而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秋萍看见自己面前忽然站了一个宫人,正是惠妃身边的揽翠!
秋萍知道揽翠肯定是来者不善,也不搭她的话茬,只是继续朝李鸿雪磕头。
李鸿雪也知道蘅嫔再怎么失宠,如今还怀着皇上的血脉,这绝对不容有失。他正要点头答应,却不想揽翠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太医,惠妃娘娘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便命奴婢前来请李太医过去瞧瞧。”揽翠不慌不忙地说道,好像没有看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秋萍。
“这……”李太医有些为难地看着秋萍,又看了看揽翠。
一个是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失宠的蘅嫔,一个是在后宫始终稳如泰山的惠妃娘娘。
“今夜陛下还要去看望惠妃娘娘,李太医应该不想娘娘在陛下面前说您怠慢了惠妃娘娘吧?”揽翠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了两锭黄金塞进了李鸿雪怀中。
恩威并施,揽翠不愧是惠妃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李鸿雪有些抱歉地看着秋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真是对不起了秋萍姑娘,烦请姑娘向蘅嫔主子说一声抱歉。”
揽翠看了一眼秋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声,便趾高气昂地带着李鸿雪离开了太医院。
秋萍望着远去的李鸿雪,眼里出现了一丝绝望。
太医院还有四五位当值的太医,秋萍定了定心神,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带一位太医回去!
“刘太医,我家主子如今昏迷了,您可不可以去看一看?”
“吴太医,听闻您也是一位妇科圣手,可否去一趟凤栖宫?”
“赵太医……”
任凭秋萍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些太医们都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只顾研究自己眼前的药方或者是医书。
“你们都是什么大夫!过去我们主子得宠之时,一个个趋之若鹜,现在呢?才半日的光景,就恨不得退避三舍!你们根本不配当大夫!”
秋萍看着那些如泥塑的菩萨一般无动于衷的太医,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秋萍姑娘?”
秦随风刚一进门就听见秋萍的骂声,有些吃惊。
过去他见到秋萍时,大多是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华丽的宫装。身为后宫第一宠妃的近身女婢,风光无限。
可现在,他看到的秋萍,却是头发散乱,额头也擦破了皮,满脸泪痕。面容也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
秋萍看见秦随风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愣了一下。
但是随即她便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急切地扯住他的衣袖:“秦太医,我家主子昏迷了,您可以去凤栖宫走一趟吗?”
秦随风听完她说的话,立刻便去自己的桌上拿了医箱,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秋萍还愣在原地。
他疑惑地看了秋萍一眼:“你怎么不走啊?”
秋萍这才回过神来,面色一红,跟在了秦随风的身后。
回到凤栖宫之后,刚一进内殿,纪兰馨就迎了上来,满脸的担忧:“秦太医您总算来了,我……主子一直到现在都还没醒呢……”
秋萍只觉得自己的脚步一阵虚浮,强自压住心头的不安,拉着秦随风地衣袖一路小跑到了蘅碧汐的榻边。
秦随风只是看了一眼蘅嫔,就知道她的情况很不好。他急忙拿出了银针,随时准备施针急救。
诊脉的时候,秦随风的面色一直很凝重,秋萍与纪兰馨也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秦随风才放下了手,拿出了几根银针分别刺入了好几个穴道,然后又一连开了五个药方,才歇了一口气。
秋萍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秦太医,我家主子还好吧?”
秦随风摇了摇头,他望着蘅嫔的脸色,不由叹了一口气。
“蘅嫔这一次心神大损,直接影响到了她腹中的孩子。还好她的胎像一直都还算稳固,所以我勉力保住了孩子。只是我在为她诊脉时,感觉她的胎像在稳固之余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波动,好像在冲破什么桎梏一般。我一时也不能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也是因为今日她的情绪大起大落之故。”秦随风缓缓说道。
秋萍听了急切问道:“那主子什么时候能醒?”
秦随风手指敲了敲桌子,不大确定地说道:“方才我已经用银针为蘅嫔梳理了穴道,最多还有一个时辰便会醒来。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秋萍连忙说道:“秦太医等等,奴婢送送您。”
走到凤栖宫的宫门口时,秦随风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对秋萍说道:“就送到这里吧,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如今你也不方便出宫。”
秋萍心知今日秦太医前来凤栖宫已经是犯了宫里的忌讳,便不再多言什么,只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您,秦太医。”
秦随风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抬头望了望天空,大笑了一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蘅嫔娘娘于在下有知遇之恩,以后有事尽管来太医院找我便是!”
一,二,三……
蘅碧汐默默数着自己被禁足的日子,今晚她看见了醒来后的第五个月亮。
哪怕是面对六年前的那场大火,蘅碧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
那时她心里一直还对凤擎轩抱有希望,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守让她被奸人害死之时都未曾像如今这般绝望。
蘅碧汐不敢闭上眼,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凤擎轩那张冷漠的脸庞。她确信那一刻,凤擎轩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