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席遇见连郭品先都不例外的犹豫,便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于是,便一五一十的把橙喜说的话,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众人沉默了一番后,郭品先才幽幽开口,“她们真是这么说的?只是打探消息,若不能完成打探消息的任务,便会死?”
席遇十分严肃的点头,想起当时橙喜急的快哭的表情,心中软成一片。
“没错,无论如何,她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主子不同,说到底,她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不是吗?如果只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而被赐死,公子们于心何忍啊!”
公孙宇爱墨葶爱的痴了,方才孙浩源的挑拨他并没有因此产生怨恨,只是觉得难受,如今被席遇这么一说,当下就第一个开口表态,“既然如此,我同意墨堂主暂时在我身边当小厮,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影响大局,何苦要了一条卿卿性命。”
景誊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劳席公子告诉黄堂主,在下愿意帮这个忙。”
吕然和郭品先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并不是吕然犹豫的久,只是对于白梦,他的情绪太复杂,他欠白梦的,自然要还。
席遇见四人同意,胸口一直悬挂的一口气,缓缓落定。
“既然如此,明日五位堂主便会无声无息的扮作小厮,各位还请保密才是,这件事万万不可外传。”
夜色渐浓,席遇悄悄从广袖里拿出临行前,橙喜递给自己的小笼子,里边是一只普通的蝴蝶,但席遇知晓,这蝴蝶必不普通,是美人盟用来传信的工具。
悄悄地打开笼子,把蝴蝶放出去后,席遇的心,定了。
橙喜曾说,明日就会再见,所以,必然是今夜就扮作小厮混进来。
自己要为她做点妥当安排才是,免得露出马脚。
打定主意后,席遇不着痕迹的把值夜的小厮换成平日里呆头呆脑的两个,然后早早的歇下了。
与此同时,其他四人也是如此做了,说起来,也算是默契。
在分舵等待焦急的橙喜,在看到蝴蝶后,大喜过望,“姐妹们,出发!”
这一夜,却是没有一个人睡着了。
席遇的紧张尤其严重,作为一个连续三晚都没睡的人,身体已经是负荷严重,可他不敢睡,怕出了什么纰漏没有半分补救,极度紧绷着神经等待着。
三更刚过,席遇便听到守门的两个笨笨的小厮,倒地的轻微声响,心中一喜,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看到席遇通红的眼睛和欣喜的表情,心中一软,“席公子,辛苦了,这是安眠丸,你且服用,可好好休息。”
席遇接过橙喜手上雪白的丸子,吞了下去,马上就睡着了。
橙喜定定的看着席遇疲惫的俊脸上,憔悴不堪,心中歉意,他是等了自己一晚上吧。
这世间,竟有这般善良的男子,实在难得。
橙喜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和另一个昏睡的小厮守夜。
景誊这边,虽然熄了灯,却是一直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当黄媚扮成小厮,偷天换日后,他点亮了灯。
外边的黄媚一愣,随即明白景誊这是暗示自己进去的意思。
“原来那个在哪?”
黄媚压低了声音道,“你且放心,被我的属下带到分舵里养着了。”
景誊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出人命。
“那便好,如此,我也可以休息了。”
黄媚起身的动作一顿,诧异道,“你…一直在等我?”
天都快亮了,他难道完全没有休息?
景誊红了脸,不自在的点了点头,“你去外边守着吧,面对被值班的护卫瞧见。”
黄媚伸出手,趁景誊不注意摸了一把,“嗯,手感不错。”
景誊大窘,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嗯,你欢喜我。”黄媚一字一顿,笃定无比。
景誊低下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算了,为何他会被一个女子调戏?
为何调戏之后这个女子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破他的心事?
门轻轻打开,黄媚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景誊这才发现,黄媚已经出去了,说不出是不是失落,反正这感觉有点纠结。
吕然这边,一直在房里暗暗练功,同时密切感知周围的变化。
黑不溜秋的房间里,只有窗户的一条缝隙里,透出点点月光。
白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吕然身后,安静的看着吕然时不时停下,四周观望。
这呆子果然没什么变化,永远不看身后。
许是月黑风高,十分暧昧,又或者是眼前呆子太过俊朗,让她鬼迷心窍。
柔软的双臂,就这样从背后抱住。
吕然一惊,差点就下意识的出招了。
若不是因为闻到熟悉的香气,但,就算他出手,其实也不是白梦的对手。
背后传来的温软和热气,让他眷恋,或许,一动不动,就这样到天亮,也很好。
吕然伸出宽大的手,覆上白梦有些凉的手。
身后的白梦心口一颤,声音低低道,“你,想我吗?”
吕然哑然,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梦这个问题,横跨在他们之间的,一来是白梦的固执,二来是他的身不由己。
虽吕然没有回答,但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温热,却已经足够说明许多。
白梦满足了,她所要的从来,就不多。
一时半刻的温存,也是日后怀念的记忆。
西苑里,一直定不下来的公孙宇,虽然熄了灯,却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外边守门的两个小厮本来就困,被公孙宇这步伐搅得更加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死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其中一个小厮消失,不一会儿,一个一模一样的推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公孙宇急切的扑了过去,抱了个满怀。
“你来了。”
墨葶有些莫名其妙,公孙宇为何突然冲过来抱着自己?
“嗯,我来了,你,还没睡?”
公孙宇把头埋在墨葶的肩窝里,不能抬头,只是闷闷的应了声,“我等了一夜。”
墨葶身体一僵,他…为何等了自己一夜?
“我很想你。”
公孙宇声音极低,可在黑夜里,却是清晰的。
墨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他,他说他想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有欢喜的女子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墨葶有些无奈,却又满怀期待的开口。
“我知道,我只是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公孙宇抱着墨葶的手微微发紧,自己都这么说这么做了,她为何还是这般冷淡?
“你不是有欢喜的女子吗?”
墨葶的声音开始漂浮起来,似乎随时会离去一样,公孙宇不由自主的抱得更紧了。
“是,但,你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
墨葶心口一紧,她有些害怕这个答案,她怕自己知道那个女子后,会忍不住杀了对方。
“我……”
不等墨葶说完,公孙宇便松开了怀抱,恢复了平日的镇定道,“去守夜吧。”
墨葶张了张嘴,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他,察觉到自己的杀意了吗?
可她真的无法忍受,那个占据了他一颗心的女子。
黑暗里,公孙宇扬起一抹无奈而自嘲的笑,上床睡觉。
她,果然对自己,无意。
他都这般主动,这般暗示了,她却还是不为所动。
也许,他真的比不过她心里那个人吧。
想到这,公孙宇就嫉妒的发狂,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比起前四个人的感性等待,郭品先却理智的多,他等待,无非是想当面问红秋一些事。
在他自己和自己下完第三盘棋后,她来了。
红秋有些意外,黑灯瞎火,郭品先竟然还能下棋?
若不是对棋局位置极其熟悉,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缘由了。
“这次回来,你要打探什么消息?”郭品先也不拐弯了,开门见山道。
红秋目光微冷,不受控制的怒气爆发出来,“你等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郭品先淡淡的收拾着棋子,声音无波,“不然,我该与你,说什么?”
红秋方才还有些感动的心一下子凉了,“我去值夜。”
郭品先一把拉住红秋,用力过猛,加上红秋气愤转身的力度,导致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咔擦”一声,郭品先的手,折了。
地上的两人沉默,一个忍着剧痛和怒气,隐忍不发。
一个忐忑着担忧夹杂着怒气,噤声不语。
“你压着我了,起来。”郭品先疼的额头阵阵冷汗。
红秋闻言,飞快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郭品先,“你帮我留在这里当小厮,还你人情,我帮你接骨。”
郭品先目光幽幽,并不作声。
红秋蹲下,握住郭品先的手臂,用力一扭,郭品先闷哼一声后,手已经能动了。
“你,是否还有话与我说?”那般大力的拉住她,究竟是要说什么?
郭品先慢慢起身,站了起来,“你们的谎言,也就席遇会信,我,是断不会信,或许你们的确不会伤人性命,但也绝对不是打探消息那么简单,眼下,联盟已成,你们改变不了什么,说吧,到底要做什么。”
红秋暗暗地咬牙,果然瞒不过他,“既然影响不了什么,你又何必这么较真,知道太多,可就不能保证你能活着了。”
郭品先也不惶恐,目光从红秋脸上移开,“我不能,让你破坏了我的局。”
红秋心里一动,难道,郭品先谋划着什么?“既然如此,你把你的局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平等交换。”
郭品先冷笑,“红堂主,问那么多,就不怕我反悔,把你们供出去?”
红秋也不慌乱,分毫不为所动,“你信不信,你还没来得及把我们供出去,你就没命完成你的局了?”
“既然如此,你便现在杀了我好了。”郭品先靠近红秋,面如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