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这边不紧不慢,可京城郊区外的红秋等人,却是心跳忐忑,紧张不已。
对于刚刚才抵达京城郊区的墨葶来说,眼下的分别无疑是最无奈的一件事情。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了。”
红秋点头,慎重的看了眼白梦等人,嘱托道,“一路上,一定要小心,眼下我们不得不分头离开。”
橙喜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声音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若…出了什么事,信号弹放出去,但愿分堂的姐妹们能赶来援助,孙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白梦握着吕然的手紧了又紧,星国虽然没有风国那么远,但也不算近,只能算得上是折中,虽然她最强的就是轻功,但是吕然的速度俨然跟不上她,她还是得带着吕然飞,如此消耗,却也是会比正常的时候,要慢些。
假吕然感受到白梦的忧虑,想了想,便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不要担心,你若飞累了,我的轻功虽然比不过你,但也算是可以飞一会儿。”
白梦闻言,忍不住心中一暖,他…其实也是很体贴的人。
黄媚看了看天色,脸色沉重道,“我们必须出发了,姐妹们,若能活下来,抵达后还是要通个消息,也好放心。”
橙喜点头,担忧的望着黄媚道,“说起来,你却是最让我担心的,风国毕竟那么远,一路上,不要太逞强,多些休息。”
黄媚安抚一笑,轻轻地握住橙喜的手,坚定道,“姐姐莫要这么不安,虽我的武功是你们几个里排名最后的,但,我有信心能安全抵达,且放心。”
红秋拉起郭品先,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抵达后我可能没办法马上和你们会合,郭公子在月国地位十分危险,我必须先把他安顿好,媚儿你放心,若到时候还没收到你的通信,我便赶过去助你一臂之力。”
黄媚灵动的转了转眼睛,嘿嘿笑道,“哟,我还以为你是打算成了亲再来找我呢,看来是我嘀咕了红姐姐的忍耐咯。”
红秋脸一红,倒是没想到黄媚会突然打趣自己。
“好啦好啦,就你叽叽咕咕的,我先行一步。”红秋运起真气,瞬间带着郭品先朝月国飞走。
紧接着,墨葶等人也依次出发。
黄媚拉着假景誊,内力提到极限,以最快的速度往风国飞去,为了防止一路上的沉闷,黄媚主动开口道,“可惜你那些下人和带来的东西了,白白便宜了孙府。”
假景誊温柔的笑了笑,并不在意,“有你就好。”
黄媚胸口一甜,顿时觉得她这次冲动的决定,是值得的。
至少,他是那样的在意自己。
天色已经全黑了,今夜的月亮如弯钩一般,秋风萧瑟,星星没有几颗,不轻不重的雾气淡淡的缭绕着,倒是添了几分寂静。
“前方几百里处应当是休息的驿站了,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夜,第二天再赶路罢。”黄媚一边飞一边和景誊商量着。
假景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轻声道,“听你的。”
黄媚点头,不一会儿,便抵达了驿站。
许是近来没有什么节日的原因,驿站的住客并不多,掌柜慢悠悠的在柜前算着账本,两个小二自顾自的擦着桌椅,灯光虽然昏黄,却也难得的温馨。
黄媚和假景誊踏进驿站大门,朝掌柜叫道,“掌柜的,来间上房!”
说完,一锭银子就放在了桌上。
掌柜抬起头一看,顿时笑的花枝招展道,“好好好,客官稍等!小二,还不快带这位姑娘和公子去上房!”
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小二立马放下手里的抹布,跑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姑娘公子这边请~”
黄媚淡淡的点头,牵着景誊的手跟着小二上了楼。
小二一边带路一边熟练的问道,“姑娘可需要热水和食物?”
黄媚看了眼疲倦的景誊,点头道,“热水要,多准备些,我们两个人都得沐浴,食物的话,来点清淡可口的饭菜。”
小二打开一间房门,招呼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姑娘和公子暂且先休息片刻,马上就好!”
进了房间后,黄媚谨慎的把门窗都关上了。
假景誊坐下,倒了杯茶正准备喝,就被黄媚拦住了。
“且慢,我先试试有没有毒,出门在外,谨慎是必须的。”
假景誊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要怎么试?”
黄媚从怀里拿出一个针包,捻了一根针,插进茶水里检查后,这才把针放好,从怀里拿出两个杯子,重新倒茶,递给景誊,“有时候,虽然茶水里没有毒,但也有可能抹在茶杯上,如今我们必须防止一切有可能被算计的可能。”
假景誊接过茶杯,定定的望着黄媚,半晌,才问道,“你…吃了很多苦罢。”
黄媚一愣,随即低下头,那些过去,她已经不想再去提及了,“还好,谁都有成长的过程,有的人顺利,有的人不顺利。”
假景誊喝了口茶,把无声的叹息咽了下去,这一刻,他突然迷茫起来,他是假的,一旦她发现他是假的,会不会,马上杀了他。
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
“你有心事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累?”黄媚关切的看了看景誊,问。
假景誊心里一慌,忙放下茶杯,笑道,“只是担心,你一路上这么累,身子吃不消。”
黄媚脸一红,随即有些局促道,“我没有关系,这些年,习惯了。”
假景誊的心莫名的轻轻扯了扯,关切之意跃然脸上,“委屈你了。”
黄媚只觉得像是喝了一杯蜜水一样甜,若不是在赶路,她真是会感激孙家,给了她一个和景誊这样,光明正大的相处机会,“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假景誊心里一动,原来,真正的他竟然从未对她这般体贴温存过的。
若不是知晓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他都有些怀疑,景誊是不是真的欢喜黄媚。
一个男人,欢喜一个女人。
不是应该对她体贴入微,关心备至么?
小二轻轻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绪,“姑娘,公子,热水好了,可以开门吗?”
黄媚回过神,开口道,“可以。”
小二推开门,和另一个小二,一起把烧好的水,一桶桶的往里边灌。
不一会儿,另一个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姑娘,公子久等了。”
热水倒好后,三个小二离开了房间。
黄媚拿起筷子,声音温软,“先吃饭,免得热水凉了。”
假景誊收回思绪,点头。
一顿饭虽然简单清淡,却也吃的温馨十足。
假景誊二十多年,从未吃过这样的一顿饭,作为隐卫,从来都是不见天日。
训练,惩罚,训练,惩罚。
隐匿在暗处,接受着五花八门的训练和打磨。
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轮流吃饭,何时能有这样的时刻?
或许是这份温暖来的太突然,却又太真实,假景誊的心,突然饱满了起来。
饭后,黄媚细心地倒了杯茶递给景誊,“饭后喝一杯,消消食也是极好的。”
假景誊愣愣的望着黄媚的笑颜,心里突然有了几分愧疚。
接过茶杯,却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堵塞。
“你先坐会儿,我先去沐浴。”黄媚起身,走进了内室。
假景誊望着屏风里绰约的身影,纤细的让人心疼。
她作为美人盟的堂主,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寻常人定是不明白的。
而他,是唯一能懂得,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彼此都是卑微的下属,卑微的彼此都能明白那份酸楚和艰难。
真正的他,出身贵族,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结队,如何能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这一刻,假景誊突然嫉妒起真正的景誊。
这世间,真的有人,一出身就拥有了一切,可有的人,穷极一生,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是赤裸裸的来,再独孤的死去。
连过程,都没有。
望着手里温润的小玉杯,出手生温的触感,不难得知它的价值。
再看看用饭时候的筷子,那也是她随身携带的玉筷子。
谨慎如此,不难得知,美人盟的训练是何等的严苛刻苦。
虽然还没相处多久,却产生了不想害她的想法。
大约是太久没有接任务了,心肠似乎,都没有从前那么硬了。
黄媚带着一身湿气走了出来,看着发呆的景誊,温声唤道,“去沐浴吧,晚了容易着凉,虽还只是秋日,但夜间的凉意却是不浅的。”
假景誊起身,望着黄媚湿漉漉的长发,沉默的拿起床边放着的干毛巾,上前帮黄媚绞头发。
黄媚僵住,何曾有人,这般细心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绞头发,多么小的一件事,可他,却愿意为自己做。
这一刻,黄媚红了眼圈。
干燥的毛巾,很快就把黄媚湿漉漉的头发,吸走水分。
假景誊的手轻柔的一点一点的,细致帮黄媚绞着一缕缕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