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孙家是为了砍掉沐亲王的助力,折损美人盟的势力。
如今他才真的明白,孙家是在拖延时间,好让五国的援兵,顺利抵达京城,为楚帝形成最有利的反击。
难怪!难怪那冒牌货使臣,没有杀了几位堂主姐姐,原来,孙家说到底,根本就不想彻底得罪美人盟。
然而,现在五国援兵都已经抵达了,说什么,也晚了。
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一下子,就变成平分秋色的局势了。
不得不说,楚帝能有孙家这个智囊团,还有唐门这个阴损团,果真不是吃素的。
放下车帘子,施小夏的心,十分沉重。
如此看来,他和春花刚刚的对话,恐怕这些时时刻刻戒备着的士兵,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幸亏他和春花刚才的对话里,没有孙家,没有解药这些敏感的字眼,不然,他们两个估计,今天就得把脑袋留在这里了。
所谓寡不敌众!
施小夏伸出手,无声无息的把春花的哑穴点了,春花一愣,惊怒交加的扭头,瞪着施小夏。
施小夏摇了摇头,伸出手,放在唇边比划了一下,春花冷静下来,把车门帘子放下。
施小夏的食指沾了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春花,从现在开始,我们说话决不能带有孙家,解药这些字眼,并且,要开启,伪装模式,你在马车里,我来驾车,一切,听我的安排。
春花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外,原来如此,她就说嘛,施小夏哪里来的胆子,敢随随便便点了她的哑穴,原来是有事。
见春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施小夏便解开了春花的哑穴,继续在桌上写:你可知,我们马车前面的队伍,都是什么来头?
春花摇了摇头,施小夏叹了口气,写道:据我观察,一半的可能是江湖势力,一半的可能是五国援兵。
春花的表情,一下子僵掉了,显然很难相信这个突然而来的信息。
两人沉默了许久,春花才艰难的伸出手,沾了水,轻轻的在桌上写道:我们,该怎么办?
施小夏安抚的摸了摸春花的脸颊,目光里是春花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有我在,不怕。
这一刻,春花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二狗明明那么崇拜,可喜欢的,却是施小夏。
二狗太聪明,太张扬,做事情太过冷静自制。
施小夏心肠极软,懂得隐藏,比起二狗,更让人觉得踏实。
施小夏安抚好春花,便掀开车门帘子,下了马车。
周围的气息一下子乱了不少,施小夏更加确定,这些人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幸好自己只是一个八岁小童,但是,他和春花年纪那么小,驾着马车入城,难免会引人猜测。
施小夏睁着好奇的两只眼珠子,四处张望着,看起来,只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后边的队伍,压根看不到尾,这等壮观,若说是只是江湖势力,有点说不过去,这里头,不少,都是五国援军!
施小夏在地上转悠了一下后,坐在了马车头上,百无聊赖的托腮,望着夜空发呆。
那些混乱的气息,又平稳下来了。
这一夜,多少人,睡不着?
车里的春花十分紧张,她突然后悔自己没有学武了。
如果她学武,她和施小夏,根本不必驾车,直接轻功,连城门都没有必要。
就是因为她不会,所以一路上无论怎么日夜兼程,轮流赶车,都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下,遇到这样的困境,没有被发现还好,若是被发现,她没有武功,只会连累施小夏。
而且,这样庞大的人数,一旦被发现,他们两个,必死无疑。
春花铺好被褥,却是辗转难眠。
坐在车头的施小夏,不动声色的为她撑起了保护伞,她不必正面去面对外边四面八方的戒备和审视,不需要承担那些压抑而窒息的气氛。
春花本就感性,当下就红了眼圈。
施小夏,若此番,我们能顺利回去,我必,好好学武,不为其他,只愿能与你真正的携手同舟。
不知不觉,春花睡着了。
外边的施小夏,依靠着车门框,也睡着了。
那些压抑的气息顿时松了不少,丑时一刻一到,随从换班,车上的人下来,车下的人上去。
半个时辰后,又恢复了安静。
没有人注意到,施小夏轻轻的把怀里的蜜蜂放了出去。
夜深雾重,蜜蜂又小,自然没人注意。
待春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时了。
施小夏笑眯眯的递来湿帕子,“春花,来擦擦脸蛋儿。”
春花睡眼朦胧的接过湿帕子,三下两下擦好脸,人也清醒了不少。
施小夏又端来粗盐和茶水,“春花,来漱漱口。”
春花呆呆的接过,机械的漱口后,才惊觉,茶水是热的。
看来,施小夏是就地生火煮水了。
想到这,春花的心,莫名其妙一甜。
娘曾说过,如果有一个人,像爹那样,伺候你吃喝住行,什么都事先操心安排好,那么这个人,一定要珍惜,一定不能错过。
她似乎,遇到了。
“春花,昨天你没怎么吃烧饼,我猜着你是不喜欢吃,所以我拿钱和其他马车的主人换了点风干牛肉,我刚刚就着热茶吃了点,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施小夏把一壶茶放在桌上,又把一包风干牛肉递给了春花。
春花突然发现,原来施小夏的细心并不亚于二狗。
“等我吃饱,我来驾车,你睡一会儿。”
施小夏一愣,随即双眼发光,手捧红心道,“春花,你真体贴!”
春花原本的感动一下子被施小夏冲的一干二净,“施小夏!”
“在!”
“给我,闭嘴!”
“好!”
“……”
春花似乎听到了前面马车里传来的闷笑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春花十分不满,但碍于自己不懂武功,也不好挑衅。
茶水温热,恰好入喉。
春花第一次吃风干牛肉,撕了半天,才撕下来一缕,放嘴里嚼了半天,硬是嚼不烂,心急的春花顿时怒了,咬牙切齿的嚼动着,施小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背后发凉。
春花为何,如此,可怕?
一顿饭,春花竟然吃了足足两个时辰。
只因那牛肉实在比春花的脾气,还要坚硬。
春花的脾气,也在这两个时辰里,败给了风干牛肉,再也没脾气了。
施小夏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变成了最后的若有所思。
看来,以后要多多准备风干牛肉,可以用来磨平春花的暴躁。
想到这,施小夏眯起眼,舒舒服服的躺进被褥里,“春花,那么,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春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去了车头,现在,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门口的检查兵了,前面的队伍已经很短。
这意味着,最快,天黑前可以入城。
春花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被褥里的施小夏满脑子都在酝酿着,如何弄来吃不完的风干牛肉,一旦春花生气,就用风干牛肉干塞住她的嘴巴,那感觉,一个字:爽!
酉时一到,春花和施小夏的马车,终于进了城。
那检查兵原本,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驾车是傻眼的,掀开帘子一看,里头是个漂亮的小男孩,顿时就无语了,看都懒得看多一眼,就放行了。
春花也是那一刻才明白,当个小孩子,多么的天时地利!
顺利进城后,春花就不高兴了。
为啥?
人,好,多!
以前听人说,大楚的京城,人挤人,还不以为然。
如今,说是挤,都抬举了。
这不,才进城不到一小段,马车就没办法行驶了。
因为前面已经全部堵掉了,走路都成问题,如何行车?
春花无语了,看来,传言也并非不能全信。
至少她看到的,真的是人挤人,车子挨着车子,动弹不得,像极了一串串的糖葫芦。
春花头疼的揉着脸颊,掀开帘子,一巴掌拍在施小夏的肚皮上。
“啊!”施小夏被拍的一个激灵,一下子惊醒。
春花郁闷的望着施小夏,“我们可能要弃车而行了。”
施小夏闻言,拉开车窗帘子一看,也傻眼了。
“嗯,弃车而行是一个办法,但却不能,你想想看,现在京城到处都是耳目,若我们突然弃车离去,定会引起注意。”
春花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继续这样堵着吧?”
施小夏想了想,突然表情严肃起来,“春花,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但是,你必须配合我才行。”
春花猛地连连点头,不知为何,现在,她一看到施小夏严肃认真的表情,就下意识的相信,“你说!”
“天黑后,我趁乱离开马车,独自出发去孙府寻找解药,你驾着车就是了,如果路顺,你就找一个客栈住下来,用蜜蜂和我联系,若还是堵,就不必。”施小夏轻轻地握住春花的手,目光认真。
春花闻言,有些不安,“可是,你一个人,会很危险,孙家卧虎藏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