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可对于孙浩亭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打击。
原来,大楚的兵权,并不在凤擎箫手上,而是在粉玥的手上。
如此说来,粉玥是曾经想把兵权交给自己的。
而刚刚的一切,都是凤擎箫算计好的,为的,就是打消粉玥的最后念头。
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孙浩亭笑了,笑容里的无奈和自嘲那样的显眼。
粉玥静静的握着长剑,低垂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难忘缠绵细语时,用你笑容为我祭奠,让心在灿烂中死去,让爱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孙浩亭的心剧痛不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粉玥,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他的心,好乱好乱。
凤擎箫把玩着手里的兵符,孙家这一局,输的可真是太彻底了。
赔了一个唐雪英,折了一个唐雪娥,真正的兵符是摸都没摸到,眼下,又把美人盟给得罪的彻底,真是太好了。
而且,在场大部分都是知道的,这粉玥,明明就是孙浩亭的妻子,可孙浩亭矢口否认,不顾其生死,这样的绝情冷血举动,落在军队里,引起的军心动荡,才是最厉害的。
一个小小的赌局,赢了兵符,同时让孙家失去在援军心里的威望和信任,一石二鸟,完美至极。
这些星国的援军,必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和他国的援军说,一来二去,这动摇的军心,和一直团结一心的楚军对上,输赢,已见分晓。
凤擎轩,我倒要看看,你我彼此,机关算尽,这真正赢的人,会是谁。
“亭公子,你这带的是哪国的军队?一没有皇上诏书,二没有经过本王的楚军检查,你…可是要借兵造反!”
孙浩亭回过神,这凤擎箫果真不要脸,造反的人明明是他,他竟然反过来倒打一耙!
“沐亲王此言差矣,在下是奉旨和五国联盟,此乃星国的援军,入城乃是听说沐亲王举兵包围了皇宫,意图杀君夺位,这才匆匆赶来,不想,竟是这个妇人要刺杀皇上,是我等太冲动了,可比起沐亲王的速度,我等还是慢了些,先来后到,这怎么看,都像是沐亲王想举兵谋反!一个小小的妇人手里竟然有我大楚的兵符,不知,沐亲王作何解释?”
话里话外,全是陷阱,凤擎箫如果一个回答不好,这谋反的罪名,就落定了。
凤擎箫不紧不慢的看了眼粉玥,意味深长道,“亭公子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绝情了,众所皆知,这妇人乃是亭公子在星国明媒正娶的嫡妻,怎么一回到楚国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好歹这妇人都快临盆了,这肚子里的是孙家的小公子呢,难道,亭公子一句不认,就真的不要了吗?”
孙浩亭见凤擎箫拐弯抹角的挑着这件事不放,气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沐亲王休要胡说八道,侮辱了这位妇人的名声,在下一直都在楚国,何时去过星国?沐亲王说话要有凭有据才好。”
孙浩亭不傻,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承认粉玥是他的妻子的,一旦承认了,谋反的罪名就会落在他的脑袋上,而五国援军则会被灌上一个勾结楚国臣子,意图瓜分楚国的名头。
至于粉玥的感受,已经顾不上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远远比个人的儿女情长重要得多。
孙浩亭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已经做了决定。
粉玥心里也明白,可真正面临的时候,那种被抛弃,被否认,被背叛的感觉,终归是粉碎了她的心。
凤擎箫把粉玥的表情收入眼底,唇角维扬,很好,“亭公子可是要证据?若本王拿出了证据,亭公子作何解释?”
孙浩亭眉头一跳,凤擎箫有证据?这怎么可能呢?对方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
孙浩亭犹豫了,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亭公子为何不回答本王呢?莫不是亭公子认为本王在诈你不成?虽说兵不厌诈,但本王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不像亭公子,敢做不敢当,把一切都推给妻子孩子去承受,殊不知,百年后,子孙当如何看待今日?族人该是何等寒心?”
孙浩亭的脉搏突突狂跳,这该死的凤擎箫,咄咄逼人,毫不退让也就罢了,还字句刻薄,不堪入耳!
“在下竟不知,沐亲王何时也学了那些市井妇人,专爱撒泼胡言,字句伤人。”
凤擎箫无所谓的哈哈大笑,端的是胸有成竹,气势逼人,“那…又如何?”
“你!”孙浩亭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的控制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原来如此,沐亲王如今的变化实在叫人吃惊,厚颜无耻也就罢了,还引以为荣,不知羞耻,作为皇族,有着高贵的血脉,却有着如此肮脏的灵魂,在下,实在是为先皇赶到心痛。”
凤擎箫,就许你戳我伤疤不成?既然如此,你也尝尝这等滋味,是何等的难受。
果然,提到先皇,凤擎箫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昔日若不是他糊涂,把皇位拱手让人,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先皇逝去多年,亭公子贸然提起先皇,实在不敬!本王,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以下犯上的罪,你,服是不服!”
凤擎箫字句威严,神态愤然,可见怒气不小。
孙浩亭闻言,竟当众跪了下来,朝天拜了三拜,字句铿锵道,“先皇在上,孙家代代是保皇党,代代忠于皇帝,如今,沐亲王为了谋反,血口喷人,信口雌黄,士可杀不可辱,先皇若是听到,快快降一道雷,劈死浩亭罢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恻隐,面有不忍。
实际上,站在孙家这边的人是居多的,毕竟,是沐亲王率先领兵三十万,莫名其妙包围了皇宫,然后孙家才带兵,匆匆忙忙赶来,表情严肃紧张,一看就不像是要造反,这,哪有人造反,不提前做好准备,先下手为强?
反之而言,这沐亲王口口声声说护驾,可人是连皇宫宫门口,一步都没有进去,这刺客怎么可能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呢?这怎么说都实在是太牵强了,若这妇人当真是刺客,在宫里定有内应,这沐亲王怎么说,也应该带兵入宫,查找刺客,保护皇上才是,怎会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站在这里等待呢?
孙家风评先前的确不好,可自从孙家三位嫡公子出现后,风评早就一百八十度大扭转了,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公子,怎么会是已经娶妻的人呢?换句话说,如果娶了妻,就算不公布,这诺大的京城,总该有人见过他妻子出入孙府才对,可这孙府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就是没人见过这位妇人进出过啊!
看来,只有等沐亲王把所谓的证据拿出来,才能定夺了。
实际上,不只是百姓们窃窃私语,星国的援军们个个心里是七上八下,都不敢抬头去看粉玥的。
当日,粉玥和孙浩亭大婚时,这里不少人都是宾客,看的一清二楚的。
如今孙浩亭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心里发虚,如何能直视粉玥?
再者,虽然心有怜悯,但谁也不敢说什么,眼下一个不好,好好的联盟就会变成勾结瓜分,这样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局面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实际上,凤擎箫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孙浩亭就是昔日那个和粉玥成婚的星国状元。
本来就只是想诈一诈孙浩亭,让对方自乱阵脚,可惜他的确嘀咕了孙浩亭,此人心性的确非同常人,不中计也是正常的。
突然,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沉默,低头不语,握着长剑发呆的粉玥,突然,抬起了头。
都说怀孕的女子,皮肤会变得黯淡无光,长满斑点,皮肉松弛,臃肿不堪。
可粉玥,肤白貌美,体态婀娜,若不是肚子挺得老大,从背后看,谁知道是个怀孕的妇人呢?
更何况,粉色本就衬得人年轻柔媚,温软如水,浓淡相宜的妆容,不见半分晕染,整个人透出十二万分的美好和诗意。
“花开半夏,如诗如画,蒲公英,随风海角天涯,生如夏花,无可奈何花落下,只剩下一梦繁华,花开在半夏,绽放青春年华,一粒沙,一朵花,一幅画。”
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娴静美好。
雪花,缓缓降落,虽不大,却也沾染了粉玥的头上,脸上,心上。
“有些事已经,难分辨是真是假,有些情,就随它,去吧,花瓣雨落下,是我们的嫁纱,花恋花,花醉花,花非花,那花前月下,说过的那些情话,是童话,是神话,是谎话。”
长剑抬起,手腕一转,长长的睫毛叹息的颤了颤,鲜血喷涌,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所有人都傻眼了,粉玥缓缓地倒在雪地上,没了呼吸。
这一幕,就像一把刀,狠狠地砍了在场所有人一刀。
孙浩亭瞪大了眼睛,那双漆黑如星的眼珠,快要从眼眶掉落一般。
她竟然……自刎了。
她还没把孩子生下来,还没有等他解释,她竟然,就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和他的一切,砍断他和孩子的牵连。
这是她对他的报复,她用死来告诉他,她有多恨他!
她怎么能,怎么能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那个孩子,他期待了那么久,她怎么能……
孙浩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觉得大脑缺氧,眼前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