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傲南摇摇头,他就在边上看着,余淼淼从头往后翻看的,有没有到最后一页,他看得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他才不信,拿了余淼淼的那张纸过来看,最后问道:“这是写的什么鬼画符?”
余淼淼直接不予理会,都说是鬼画符了,就让他当成是鬼画符吧。
她算了一遍,工人的工资不用愁了,还有一点结余,这些可以买点降暑的绿豆和酸梅子,端午节到了还能一个人加一个粽子吃。
这才一个月,酒的收入就已经很可观了,下个月肯定会更好,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再有多的钱,就用来给工人们涨点工钱,现在的工钱实在是太低了,克扣劳工一样。
她心里正高兴,也不跟房傲南辩驳,只道:“好了,钱给我,要现钱,还有你想知道啊,我可以卖方法给你。”
房傲南哭笑不得的看着赵蛮:“你夫人简直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咱们什么交情,这都要跟我算钱。”他是真的碰到对手了,有人比他还抠门,还会想方设法的捞钱。
赵蛮看了看那张纸,眉头微微一纵,就挪开了视线,面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淡淡的道:“你自己先琢磨,说不定就能省一笔钱了呢!”
“那你看看,这上面都是画的什么鬼。你能看出来吗?”房傲南将纸塞给赵蛮。
赵蛮拿着那张纸看起来,又看了一会,他就放下了,没说懂,也没有说不懂。赵蛮一抬头,就见余淼淼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也没什么,只是拇指缓慢又匀速的摩挲着纸面。
至少房傲南就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可余淼淼讶异了,她见过赵蛮看书的样子,刚新婚的那段时日,两人晚上又没有什么活动,他都是看书打发时间的。
至于余淼淼,她怕伤眼睛,就闭着眼睡觉,睡不着的时候,就偷看赵蛮,发现赵蛮看书的时候,十分的认真严肃,手上从来没有任何的小动作。
可刚才他小动作不断……这不符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这个逻辑,余淼淼觉得,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因为房傲南在场,余淼淼的面上还是隔着白纱的。可她的视线实在是热烈了,赵蛮的指头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将纸递给了房傲南,“你自己收着琢磨吧!”
随后和余淼淼对视,见她不挪开眼,赵蛮在她头顶的帷笠上敲了一下。
余淼淼不满的横他一眼,赵蛮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不许再看。”
“哦。”余淼淼更加确定了,这家伙是被她看得心虚了,还以为他无所不能,哪知道,都是装的,会装腔作势的家伙。
赵蛮看到她眼中的揶揄之色,颇有几分无奈的转开了视线。
对这些经商的东西,他懂的……不多,好吧,不仅仅是不多,而是根本一窍不通。
当然,他一直觉得只要会管理懂看账的人就够了。
所以,每每有人给他看账册,他都是理直气壮,毫不心虚的缓缓匀速的翻看,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手顿一顿,目光眯一下,让汇报的人心惊胆颤,还以为自己出错了,等赵蛮看完了,再意味深长的看看那算账的人,不提一句。
随后,淡定的转开话题。
让汇报的人自己去体会,谁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懂帐目。包括房傲南,房傲南也从没有怀疑赵蛮看不懂账目。
房傲南还在琢磨那张纸,并未注意到这两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去了,当然就算是他注意到了,赵蛮也绝对不会承认,打情骂俏可以用在他身上。
余淼淼问赵蛮,“你有铺子和田地吗?”
赵蛮点点头,他每天的开销大,他又没有做抢钱的勾当,也需要有正当的来源,肯定是有铺子、有田地的,除了他舅舅置办的都给他了,上次从张家那拿了不少,也都算在内,还着实不少。
“都是房傲南在出面打理吗?”余淼淼看了看房傲南,追问。
“嗯。”赵蛮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不方便出面,房傲南就是他的代理人。
余淼淼看着赵蛮,道:“你还真是胆子大。”全部都是房傲南打理,房傲南这抠门劲,他就不怕房傲南骗他吗?就是骗了他也不知道。
赵蛮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疑人不用!”
他根本不担心房傲南会骗他,房傲南这么帮他,也是有理由的,余淼淼不知道罢了。
帷笠有些歪了,余淼淼赶紧扶正了,也不多问了,赵蛮的事情她不知道的也不只是这一件,他觉得房傲南可信就好。
房傲南回过神来,看了看余淼淼,还想问,余淼淼摆摆手,没有多说的打算。
说了她还得解释,她总不能不要脸的说这些阿拉伯数字都是她自创的吧,所以现在干脆不说了,以后就留着自己做查账目用,等想好了理由,再教出去吧。
不管房傲南怎么问,她都是那一句:“你自己想,很简单的,凭你的智慧肯定可以想出来。”
房傲南告状,求助赵蛮也没有用。
从房傲南这出来,两人就直接回去了,赵蛮是真的没有找李鹏举的打算,李似锦突然傻了,李鹏举现在肯定正忙着呢,不需要他专程去说什么。
两人从房陵城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刘亭洲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马车,赶车的,簇拥的官差们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都乐得合不拢嘴,路上还在说着“祥瑞”。
赵蛮将马车停在路边,十分低调的等着他们过去,余淼淼坐在马车里想着,刘亭洲这人还真的很适合做宣传工作,这宣扬的十分到位,将利益最大化了。要是余家的条件改善了,也不知道余小姑还会不会嫁给他?
现在已经大赦,余家不是罪民,又有祥瑞降临余家,这年头,看村里人和房陵人对祥瑞的态度就能知道,他们信这个!长出弥勒佛状的果子,在这年头还真的是很稀奇的!
这是余淼淼没有想到的,早知道也不用费劲的想开梯田求功劳来帮余家了,不管怎么样,官家会重视祥瑞,会给余家赏赐。恢复不了以前,但是也比现在会好得多!
余小姑嫁给刘亭洲的心理负担就小得多,可要是嫁给刘亭洲,余小姑也得留在房陵了,以后要么被她和赵蛮牵连,要么就是跟他们为敌……这还真的是个问题。
不仅仅余淼淼在想这个问题,余家里也正面临着这个问题。
今天这样的好时候,刘亭洲自然又提了一次和余朝霞的婚事。
此时,余小姑就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听着颜氏和石氏几个给她分析其中的利弊,像是在听跟她无关的事情。
余淼淼想到的,余家的这几个女人也都想到了。
“说来说去,就卡在赵蛮和淼儿身上了。”
“现在要是告诉刘大人赵蛮在房陵有所图谋,肯定是不成的,余家以前的内情还没有查出来,没有沉冤昭雪,赵蛮和秦震的关系情同父子,他来查肯定更快,旁人要查到更难。”
余家不知道赵蛮和秦震的甥舅关系,知道这个的人极少,但是他们二人关系好,这个还是知道的。
这是兰娘,她说的也有道理,众人沉默了一会。
梅娘道:“刘大人这些年对二姑娘都是念念不忘,可见是个长情的,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现在倒是可以先不说出厉王的事,但是一定要跟他们划清楚界限,装作不知道,不然,二姑娘留在房陵,肯定要受到牵连。”
梅娘是个爱情至上的女人,以前为余大伯的妾室,就是以性情取胜,考虑问题从情出发,也是本性使然的。
说完,她看了看余小姑,又补充道,“秦震为余家翻案,才起了个头,就死了,赵蛮要查秦震的死因,就得弄清楚十六年前的事情,就算跟我们跟他没有淼儿这一层关系,他也会查的。”
“划清楚界限?”姜妈妈神色有些黯然,“对小娘子也太残忍了些,家里……”
姜妈妈想说,家里现在的“祥瑞”也是余淼淼的功劳,刘大人说,用这祥瑞当做官家的寿礼,带来的好处少不了,虽然不能沉冤昭雪,但是赏赐肯定不少的。
而且,就算是余淼淼现在变了,不一样了,她也是为家里想过的,那也是她们带大的,她是真的有些不舍得。
“残忍?从十六年前就残忍了。”石氏淡淡的道,“现在不是说残忍不残忍的事,而是划得清么?能撇的干净吗?谁能够作证这个女儿不是余家的?”
当初做的有多隐秘,现在撇清楚的难度就有多大。
只要余淼淼不是余家的女儿,她就是嫁给赵蛮真的造反,也跟她们无关,完全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兰娘沉吟道:“厉王已经有怀疑了,我们说了,他就会信,就说淼儿是捡来的,他也会信。”
“那要是他追查下去呢,查淼儿的身世,撇清楚的代价,我们能够承受吗?”石氏面有讥诮,不知道在自嘲,还是嘲笑兰娘。
兰娘也急了,“那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霞儿,你说呢?”颜氏开口问道。
余小姑依旧是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见颜氏看过来,她才苦笑道:
“终身大事,这样算来算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告诉子瞻,肯定会影响他的仕途,厉王在房陵做什么,咱们虽然不十分清楚,但是也猜到了一二,可告诉了,厉王……家里的事就别想成了。”
说完,她就站起来,回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这件事到底也没有一个定论。
她们也只是为了生存,一切都是为了余家。
不过,横亘在余家人心头的问题,并没有持续两天,就发生了变化,甚至,跟随刘亭洲回汴京的计划也有了改变。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