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王嬷嬷老早唤醒了秦晚伊,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嬷嬷,我还没有睡醒。”
王嬷嬷极为耐心的劝道:“陛下说过,今日殿下务必要早去。”
又是皇叔的安排,她恨恨的咬咬牙,半睁半闭间,更衣、梳洗、打扮,有条不紊的进行,她草草用完早膳,就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来到宝林殿,也就是芜国的皇家书院。
她的堂兄,也就是皇叔的长子,比她到的还早,此时正坐在桌案上,捧着一本古籍看得很认真。
他是皇叔的长子,勤学而又多才,如果不是她被薨逝的父皇立为皇太女,只怕最有希望继承太子位的会是秦璟宣。
看着他那张与皇叔面容相似的脸,她就有些恼怒,皇叔不敢惹,秦璟宣可是没什么可怕的。她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胡乱的翻了几页:“内容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什么好书。”
小堂妹素来喜欢捉弄人,秦璟宣也司空见惯了,他和和气气的说:“既然如此,晚伊把书还与我吧。”
皇宫里直呼她晚伊的人比较少,除了太后、芜帝还有其他几个亲近的人这么称呼她,其他人都叫她皇太女殿下,秦晚伊可没觉得和秦璟宣关系这么近乎。
她眉头一拧,高高举起那本书,冷声提醒道:“璟宣大哥你似乎忘了,应该称呼我为殿下才对。”
秦璟宣表情一僵,随之又恭谨说道:“殿下,请把书还给我。”
“还你,好好接着。”
秦晚伊冷冷一笑,恶作剧一般,拿起书丢掷到外面,空中翻腾的书快速飞向一位锦衣少年,眼见着都要砸向他的额头,突然从他身后窜出另一个少年,以极快的身手稳稳抓住那本书。
“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砸人的。”锦衣少年如视珍宝一样捧着那书还给她。
秦璟宣没敢多言,他望向少年的眼神里既充满了感激,又充满了担忧。
果然,秦晚伊斜了少年一眼,极为不友好的抓过书,厉声质问道:“你是哪家府上公子,居然敢教训我。”
锦衣少年丝毫没有被她嚣张的气焰吓到,他礼貌的双手作揖,不卑不亢答道:“在下是庆元侯之子安瑞成,奉陛下旨意辅佐皇太女殿下。”
原来他们就是皇叔给她安排的优秀少年,初次见面就差点伤到人家,这梁子可算是结上了,她心虚的干咳几声,乖乖回到自己书桌边坐下。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如同门神一样守着她,秦晚伊哪有心情听太傅授课,支起身子时不时偷看安瑞成几眼,只见他面庞清新俊逸,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安静恬淡的气韵,很有熄灭怒火的功效。
安瑞成抬起头对她微笑,那浅浅的笑意快要让秦晚伊几乎融化,她低垂着头,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
一同前来的风尚宇可没那么好相处,他是芜国大将军的儿子,从小习武,身手了得,是个直脾气,在皇太女面前照样直言不讳。
太傅授课完毕,众人纷纷离开皇家书院,而秦晚伊还趴在桌面酣睡,小宫女也不敢上前打扰,害怕会被责骂。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赖在宝林殿不想那么早回庆阳宫,她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夕阳,淡淡的余晖将门外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恍惚惚的光景似在梦中。
“我看她是个不好惹的主,瑞成你还是少接触她为妙。”
风尚宇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她委屈地咬着娇嫩的唇,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原来在世人眼中她不过如瘟神般的存在。
安瑞成拍拍风尚宇的肩,安慰说道:“她不过孩子心性,是只偶尔会凶人的小猫罢了。”
小猫,他居然把皇太女比喻成小猫,这么特殊的比喻让她瞬间破涕为笑,安瑞成还真个有趣的人。
风尚宇剑眉一紧,再一次好心提醒道:“莫非你忘了年幼时的事情吗?都是因为她,你才差点被太后责罚。”
“都过去那么多年还计较什么,那次也不是她的错,我们现在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好好辅佐她。”
安瑞成转过身深深看了一眼佯装熟睡的秦晚伊,她的身影还是那么娇小,一如幼时那般孤单,平时的嚣张仿佛只是一个虚妄的外壳。他总能想起宴会上坐在远处的她,那双眼眸宛若秋水般澄澈,那是一种与阴沉的皇宫格格不入的色彩。
直到两人离去了许久,秦晚伊才起身,慵懒地坐在皇辇上,胳膊支起小脸,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安瑞城的比喻,好几次忍不住偷偷发笑。
王嬷嬷此时站在凤阳宫门口等着她归来,这次嬷嬷身边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秦晚伊坐在皇辇上居高临下打量少年,他的衣着并不华丽,普通的绸缎绣着若隐若现的纹路,少年低眉顺眼的垂着头,神情中有几分怯生生。
“你,过来。”
秦晚伊挥挥手,少年乖乖走了过去,她逗弄般的用手拨起他低下的头,只感觉少年肌肤柔软,细腻光滑不亚于女子。再一细瞧他的面容绚烂如三月桃花,一双狭长凤眼俏丽却不张扬,薄薄的唇轮廊优美,色泽如樱桃般红润。
啧啧,可真是个美人胚子,论容貌比身为女子的她还要略胜几分,但她转念一想,少年是太后派来的侄子,思及此她就不悦,沉着脸问道:“你就是姜公子吧?”
少年面色微红,低声答道:“是的,殿下。”
秦晚伊从他身旁越过,冷冷吩咐宫女道:“你们去给姜公子收拾一间屋子,反正凤阳宫那么多,房间有的是。”
她的语气是淡漠的的,对于太后派来的人置之不顾。越是想要控制干预她的人生,她就越发叛逆,好歹皇叔送来的世家子弟她还看得顺眼。
秦晚伊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径直朝着书房走去,凤阳宫的客人被静静搁置在一旁,他紧拽着衣角,眼底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姜公子请跟我来。”王嬷嬷迎他进正殿,皇太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再怎么说姜楠青是太后的侄子,万万不能怠慢,于是她亲自在殿内选了一处上好的房间,作为他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