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洁以为阿赫和星期六吃完后会像平常一样继续睡,可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两个还在活蹦乱跳的醒着。她再无法不向那个方向想——洪水要退了!
洪水要退了么?安晓洁狂喜,是了,希瑞他们假死后第一次保持长时间清醒也是气温第一次回温。她忍不住想大笑,偏又患得患失,怕事情没到预期,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她会落入地狱的。安晓洁努力控制脸部肌肉不让嘴角翘起,勉强不让狂喜冲昏理智。然而发自内心的喜悦岂是不够强大的理智能够控制的?于是安晓洁脸部,尤其是唇角附近部分的肌肉抖动的格外诡异。
这一个她从未有过的活动落在一直注意她的阿赫眼里,他努力牵动僵硬的嘴角,把手指戳上去,又随即放下,视线突然转向躲在被窝中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星期六。
推测洪水快要消退,有了信心的安晓洁,整个人都呈现一股积极向上的状态,像是大力水手突然吃到了菠菜,活力四射,总想做些什么发泄此刻乍然旺盛的精力。所幸为数不多的理智强压下了这股突来的冲动。
安晓洁喝了半口水,这是她今天一天的分量。一点点的水沾了沾嘴巴,顺着喉咙下去,跟倒进旱地里似的半点水花都看不见。这点子水和喉咙的干渴冲淡了她莫名的兴奋,她终于开始慢慢冷静下来。
她迫切等待着洪水消退那刻的来临,却变得安静等待。只是一旦有了希望,希望实现前的时间便如同挡在追寻真爱路上的障碍,心向往着真爱,挡在中间的障碍便怎么看怎么碍眼,哪怕一步,都显得等待煎熬而漫长。躺下去睡不着,神经兴奋着;想做事老出岔子效率低下,集中不了精神……干什么什么不对劲。安晓洁索性什么都不干,由着自己高兴高兴,反正碍不着谁。
阿赫和星期六吃完后简单休息了大约半个钟头或更长一点的时间,然后开始东动西跳,星期六不断试图爬上山壁,而阿赫则多动症般抓扑他所看见的一切小虫子。
这事放在星期六身上她不觉得古怪,放到阿赫身上,不免觉得有些违和。小奶狗玩泥巴、虫子之类的不奇怪,你能想象藏獒傻乎乎抓小虫子玩吗?有些生物只适合威风凛凛,阿赫就是,至少在安晓洁眼里不久前还是这样的存在。
但她现在相信:偶像是用来幻灭的,印象是用来打破的。
人活久了,果然什么都能看见。
安晓洁囧囧有神地看他们两个“表演”,尤其是阿赫的,打发时间。
阿赫抓了一会儿小虫子,逡巡扫视了一遍自己的领地后,大约是找不见其他可以玩弄的小虫子了,便蹦跶到了星期六边上。星期六正艰难挂在离被窝一米左右高的地方,因为找不到下一个落脚点的星期六此时正处于上不去下不来的窘境。
关于这点安晓洁自然是看不出的,她还以为星期六在积蓄力量找突破点,挂了有一会儿了。突然看见阿赫蹿过去把星期六抓下来,以为阿赫又要单方面殴打星期六,急的站起来。
结果阿赫确实不怎么轻柔的将星期六丢到了地上,不过离地才二三十公分的距离,怎么都不是会受伤的高度。
这像一个和解信号,总是躲着阿赫的星期六没再躲开,他坐在地上抬头往上看,阿赫不知处于炫耀还是教导后辈的心理,十指张开,利爪出鞘,就在原地往上爬。
山洞本身不大,高度却足有三米以上,阿赫站直在洞里差不多只一半多点。
他爬的不快,可以说慢,一步一个脚印,连安晓洁都能看清他大部分的动作,剩下所不能懂的则是属于野人间的交流。这话解释起来也简单,举个例子,小猫扑毛线球很多人都见过,可有几个人看得懂它发力角度、抓扑力度速度、身体协调度是怎样的呢?在安晓洁这样的外行眼中,扑就一个动作而已。
比如她此时看出来:一、阿赫爬得挺稳;二、没当时背她上来快。至于其他,她只能两手一摊,说声抱歉了。
渐渐的,安晓洁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惊讶地大张,她的头后仰九十度。
尼玛,阿赫挂!在!洞!顶!了!
非一连串的惊叹号无以表达她此刻一群草泥马奔过来跑过去的心情。
阿赫还在有条不紊地行进,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爪印。
那就是说,阿赫的指甲直接承担了他自身全部,至少得是一部分的体重。
……这么牛叉,让她这种平凡人怎么活?
此刻安晓洁对野人这个种族的印象和观念,从“和她长得有点像,可以跟着混段日子,至于后面是不是继续看情况”的临时性对象,实现了“这么牛叉必须跟紧抱大腿”的转变。
原因很简单,如果会假死休眠、上树爬山不在话下、熟知各种恶劣环境和生物的野人也必须抱团生存的话,她必须重新考虑她所以为的退路和所处环境的危险度。毕竟在星期六没长成前,她反倒得提供足够他成长的食物和庇护,她现在所给的,不过是借了阿赫的花献佛。星期六对她亲近是因为阿赫的难以亲近。等出去了,难道再找草山药吃吗?找不找得到另说,失去所有庇护和同伴的情况下,她和星期六应该很容易被出来狩猎的动物当狩猎对象吧,像那次一样。所以就算阿赫会发下神经,她必须找出原因,克服困难,迎难而上!
安晓洁斗志昂扬,第一次真正把阿赫当做必须攻略的目标,不再一直偷想着后路。
即使被阿赫发现自己不是同族,也必须让他无法抛弃、杀害自己。以前新闻上动物界里那么多跨地界、跨种族的友情和爱情,只要抓住其中一个就好了。
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必须抓住其中一个!
安晓洁仰望着阿赫的背影,握拳,坚定了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