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缘分,这只小叶羊正是之前咬她未遂反崩掉几颗牙齿的倒霉家伙,闻到让它崩掉牙的罪魁祸首的味道,又被“仇人”从土里抓出来,新仇旧恨之下哪还顾得上装死这回事,张开一口豁牙愤然咬上。
安晓洁昏迷时并没有被叶羊咬过的记忆,也没见过野人被咬,自然不可能防备叶羊咬人,右手食指结结实实被咬个正着。安晓洁被吓了一跳,连连甩手,那小叶羊却咬得死紧,随着她的力道在空中飘来荡去,全靠一口牙悬空挂住整个人的重量,就是死不松口。
当初咬更软的肚子肉都没咬破皮,何况比那里要糙的多的手指头?咬半天连点油皮都没咬破。可小叶羊心里有气,就是不肯松口。它要为自己那漂亮的一口牙报仇!
除了皮肉有点被拉紧,没感觉到多疼的安晓洁停下甩手的动作,看见叶羊底下露出来的白肚皮,好奇拿另一只手的手指戳了戳。还没失去绝大部分水的叶羊肚子特别特别的软,像棉花。
被戳中软处的小叶羊的反应也很有趣,它忽悠一下收缩腹肌,蜷起身子尽力将白软的肚子遮掩起来,背部的叶片舒展。饶是这样,它还是没松开嘴,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棵不小心钩挂在指头的草。
安晓洁不懂小叶羊对她的“仇恨”,见它缩起肚子,再说自己也戳过叶羊的肚子了,便小心捏住叶羊身体两侧,微一用力,拉开。似乎有晶莹的东西溅出来,落进安晓洁眼里,因为没在地上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也就没多在意,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毁掉了可怜小叶羊仅剩的九颗牙齿。
它现在是彻底的无齿之徒了!悲愤的小叶羊因为不及松口,失去了唯一保住牙口的机会。它紧紧缩成一团,比芝麻还小的黑色眼睛里流出属于悲伤的泪水。
小叶羊的泪水还没被人看到,就落进水里彻底消失不见。它愤愤地最后望了“仇人”一眼,耷拉着茄青色的双耳沉进水里。
再说那头坐在岸边灰白土上,莫名其妙的被当做仇敌又稀里糊涂毁了人一口牙,捂着“咕咕”声响不绝的肚子的安晓洁,正对着湖边绿色的水草干吞口水。
叶羊往湖中心去了,那这湖边上这些像草的就该是草了吧?她对食物要求很低的,能哄肚子就行。
眼看食物有望,安晓洁双眼发亮,不知哪里突生一股子精气神,瞬间腿不软、腰不耷拉,肚子也不叫了。屁颠屁颠回头找阿赫。她得先确定能不能吃,不然可就做白工了。
阿赫就在安晓洁发现小叶羊不远的地方冲四处张望,一看便知道是在寻她。他身上湿漉漉的,毛发贴在没肉的躯干上,乍一眼看去,颇有些骇人。平时毛发蓬松着就算瘦多少遮挡了些,不像此时赤/裸/裸几如骷髅!
其他野人也瘦,但也没阿赫那么瘦。以未完全成年的身体长时间高强度的赶路以及成年礼期间过长时间不得休息对这个野人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安晓洁的兴奋劲蔫了下去,浓浓的心酸袭上心头。说同病相怜也罢,兔死狐悲也罢,所有的情绪都无法改变她和阿赫成了弱者的事实。
挣扎在饥饿线上,随时,会被生存法则淘汰的弱者。
安晓洁咬住唇。
阿赫朝她摊开手心——
那是一条足有拇指粗细、蠕动着的蠕虫。有着灰白色的身体和同色的细密钢毛。几乎是在阿赫手心张开的瞬间,钢毛根根竖立直起。那反射着亚光的钢毛即使不去碰,安晓洁都能感觉到那钢毛的锋利尖锐来。
阿赫抓着蠕虫的右手朝她嘴边送了送。
“……”安晓洁下意识朝后避了避,艰辛地咽了口唾沫,感到一阵喉咙痛。除非拔光蠕虫身上的刺,不然喉咙会被剐破吧?她摇摇头,把钢毛蠕虫朝阿赫那边推了推,指指湖边,示意阿赫跟她走。
阿赫捏住蠕虫,只留下一个短短,不知道是头还是尾的部分在外面甩动。他跟着伴侣走到了湖边,看到伴侣所指的绿色,直接踏进水里抓了一把出来。
安晓洁还没说出目的,东西就被送到了手上。那和装成草的叶羊真的长得很像,光从上面看的话,别说,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但是叶羊有肚子,肚子不能完全缩小到不见,会留下白白的一点痕迹,再说草有根须,深入土壤里的根须是叶羊所伪装不出的。所以真要分辨也是很简单的,只要看看有没有根须就行。
当然草里面混有企图鱼目混珠的叶羊。安晓洁只得勉强控制住理智不被饥饿感摧毁,一个个将草和叶羊一一分捡开。
她撕了一片肥厚的水草叶子放进嘴里。属于植物汁液特有的草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有点苦,回味里还有点甘甜,加之叶肉肥厚,口感总的来说还算不错,如果撇除掉入口的那点苦和后面的渣就更好了。
飞快往嘴里塞了一片又一片水草叶子,安晓洁吃的狼吞虎咽。要知道她不光光是饥饿,还失了好多血,身体正是急需补充营养的时候,忍到现在没再昏过去已经非常坚强了。一旦开了头,哪里停得下来。
阿赫看看自己的伴侣,再看看她手里的水草,他丢掉手里的钢毛蠕虫。被甩出去的钢毛蠕虫竖起的钢毛迅速服帖下去,飞快钻进灰白色的土壤里,只开始在土壤上面留下一个比身体大一点的小洞,等整个身子消失在地面没几秒,那个小洞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这时,第二把水草已经堆到了安晓洁面前。安晓洁按耐下性子,继续分拣叶羊和水草。叶羊在左边,水草在右边。差不多每二十几株草里就有一只叶羊混在里头。安晓洁分拣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要一眼就能直接将混在其中装草的叶羊拎出来。
只是……有点不对,安晓洁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小幅度侧头朝两边看。
诶?怎么都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