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远缓步上前,伸手捏了薛玉凝脉搏,突然惊道:“她死了!”
他的话,让养心殿陷入一片死寂。乐声骤止,舞女退开。月光铺下,几百人众仿若静止一般。
方才活脱脱的丽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却死了。
邢掣心头一窒,暗暗道:冬儿托我务必照看她家主子,如今薛妃死了。冬儿一定恨我入骨。我对冬儿不起。
皇帝缓缓站起身。朝不远处白衣染血的人看去,只见她双手无力垂在地下,双眸似睁似闭,鬼灵精怪的瞳,再没有了神采。
映雪脸上不知是何表情,薛玉凝死了,她该开心才是,可她没有。总觉得,若薛玉凝死了,皇上会离她远去。
想必真正开心的,要数,执杯饮酒的尤怜之了。
凌懿轩蛮力将凌思远用力推开,喝道:“她没有死!”他心里疼痛如斧凿刀刻,他喃喃道:“她没死,她不会死。她不会。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她不能死。”
突然间,凌懿轩忽觉万般难过伤心涌上心头,他一再说过要保护她,可是今天她却死在自己眼前,他何其自责、何其愧疚,热泪登时涌上眼眶。
凌烨宸垂眸看了眼跪在脚边的周雨晴,修长的指轻轻一动,并未指哪个方向。周雨晴不解,循着皇上的目光看去,入眼的,除了薛妃,再无他人。她一惊,磕头道:“是。臣遵旨。”
周雨晴跑来跪在凌懿轩身边,见他将玉凝抱的紧,她轻轻道:“七爷,放下娘娘让我看看,兴许还有救。”
凌懿轩闻声,心头一热,如获救星,猛然抬眼,两行泪顺颊流下,英俊的脸,满是伤心,他猛的抓起周雨晴,求道:“雨晴,你是最好的太医,天下没有你不会医的病症。你救救她,千万救救她。她不能死。”
周雨晴心中一窒,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七爷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原来,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最痛处。
她突然便想到了薛妃入宫的第二夜,她夜深时候还在御医阁攻读医书,忽闻药房传来声响,她疑心查看才知,竟是七爷昏倒在药柜之下,那次他胸口被剑穿透,伤口多么深,却哪里见他流下一滴泪。
她重重点头,“七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的救她。”
她颤抖执起薛玉凝手腕,白皙的指压在薛玉凝脉搏。垂目凝思,丢了玉凝手腕,又撑开玉凝双眼检看,只见她时以手按压薛玉凝胸口,时而拇指重掐玉凝人中穴,又在各个大穴要害推拿按摩,突然又见她贴耳在薛玉凝胸口听检。
皇帝薄唇紧抿,双眼氤氲薄薄雾气,垂手站着。宛若一尊冰冷雕像,不靠近玉凝半步,亦不出声响,琥珀双眸紧紧关注周雨晴在那女人身上每一个动作。
月下站在皇帝身侧。他余光朝皇上看去,只见皇上衣袖猛烈晃荡,而四下分明静止无风,他一惊,细看去,只见皇上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手臂乃至身躯竟都在颤抖。皇上冷,抑或是…怕?
“皇上...”映雪柔柔关切唤了一句,上前欲搀扶凌烨宸。却在还未伸出手臂前,皇帝的声音隐忍传来:“雪儿,不要碰朕。朕心里乱,会失手伤了你。”
映雪心惊。从未听他用这样冰冷生硬的和她言语,她心头难过,当下头昏昏欲倒,向后踉跄退了几步。无踪上前扶住她双肩,她才站定。她和无踪互看一眼,一时委屈,低脸哭了起来。
无踪手在她肩头微微收紧,良久突然放开她,沉声道:“娘娘小心。”
凌懿轩见周雨晴已经看诊许久,他急急问道:“雨晴,她怎么啦,只是昏了,是不是?”
他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薛玉凝。其实,他想知道薛玉凝到底怎么了何其简单,只需将指置于她鼻息间一试方知。可他,没有勇气。
周雨晴又在薛玉凝胸口推拿按摩了几回,趴在她心口听了听。随后直起身,直直看着七爷。想摇头告诉他娘娘已经无力回天。却怎么也不忍告诉他这个噩耗。
不说凌懿轩何等聪明,哪怕是个蠢人,也知周雨晴默默不语的意思,他又将薛玉凝抱起来紧紧拥着,泪模糊了黑眸,他嚎啕道:“滚开,你骗我。”
周雨晴任他将她推到在地。
凌烨宸看了周雨晴的表情,再听到凌懿轩绝望的哭喊,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当即浑身力气被抽走,本就被内力震伤心肺,刺下心火攻心,他身形不稳,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邢掣抢上一步,抱住他肩膀,他才没有摔在地上。
凌懿轩膝盖静静躺着的玉凝,头首无力下仰,瀑布般的发散于地上落叶中,凌乱不堪、满是灰土,她手臂亦在空气里飘摇无依,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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