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因为卖布,这里的人就都叫他老布。老布能在这种地方做生意,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胆大肯定是胆大的。这边半面仙女都没说到底要怎么处置萧楠,他就把萧楠带到了自家的院子里,给他看自己的家人。
老布拖家带口,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还很能生,有五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得了伤寒,已经高烧好几天不退了,吃了什么草药都没效果。
在这样的山里条件下,不管到底他们军事装备多强大,医疗条件依旧很恶劣,因为没有医院或者大夫会愿意来这种地方。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感冒,可能都会要了人的命。
萧楠看了看生病小孩的状况,道:“我带了一些药来,可以让他退烧。”
说罢他嘱咐了一下婉月,婉月便回去他们住的小楼,拿来了萧楠从未来带来的退烧药给小孩服下。
其实这小孩子的病在未来并不算得上什么大事儿,就是普通的伤寒发烧。药片的效果还不错,不到两个小时就见效了,高烧渐渐退了下去。
这下老布对萧楠是神医的传闻深信不疑,当然要赶紧巴结上,道:“先生,你若是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如果不嫌弃,在我家吃顿饭吧!”
“这也未尝不可,”萧楠笑道,“我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正想找个人问问。”
老布很会得寸进尺,道:“那先生您顺便再给我老婆和几个家里老人号号脉……”
萧楠虽然不会真的看病,但是也知道一些古代大夫的基本说辞,于是真的打肿脸充胖子,给人把脉糊弄了一下,提了一些现代社会充斥的各种似是而非的养生建议。
老布吃了没文化的亏,纵使他再精明,也没识破萧楠是个假大夫。
倒是萧楠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这洞寨是半面仙女的大本营,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半面仙女也因占据地利,成为这片林海山区的七大土匪头子之一。
她年纪轻轻,却极为会树立自己的威严,洞寨内虽然土匪花天酒地,但却铁律如山,她本人很少露面,神出鬼没,并把周边村寨一些用得上的人集中到洞寨里,供她调遣,用不着的老弱妇孺,就统统杀害,那些青壮年就沦为她的奴隶,年轻漂亮的少女,或者为奴,或者成为土匪们玩弄的“玩具”,被关在名叫“红阁子
”的楼寨内。
按照老布的说话,萧楠是笑驼子引荐来的神医,恐怕来了就出不去了。
“若是在这里呆习惯了,也就习惯了,其实只要像我一样,老实做活,也就没什么心思了。每个月都会给面粮油米肉,吃喝是不愁。我们还可以自己在这洞里的泥地上种菜。”老布道,“这洞里也不算多黑,你看,那湖上面就是个天然的天井,若是到了日中午,太阳光会把整个山洞照亮,还能晒晒太阳。”
看来他和之前萧楠在大帅府花园里遇到的花匠一家一样,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被囚禁的生活。
但老布这种人,应该算是这个洞寨里的上等人,不愁吃喝,也没有遭到什么压迫,甚至还有几个小厮供他驱使,那些干苦力的奴隶,却未必如同他逍遥了。
老布之所以这么受到重用,就是因为他懂得算写,算账很快,这条街上所有的小铺子其实都是他在管理,他自己的布店也是最大的一家。但在这洞寨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门的活动区域,谁也不能越界。
就宛若萧楠现在也只能被允许在这条街附近活动一般。
老布这个生意人很会做人,也不知道他囤积了多少东西,总之在他家吃了一顿白菜肉馅饺子之后,老布还大方的送给了萧楠一些食材。他家做的饭的确好吃,因为每个月发放给他的东西确实是山里的精品山货。
饱餐一顿也得到了情报,萧楠才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
婉月点着了暖炉,让空了一天的房间里多了些暖气。
“平日里我们那,也只有过年才会吃这样的饺子。”芦花对美味的饺子还意犹未尽。
“我们家以前也是。这山里的食材确实好吃。”婉月道,“只是,这些食材运送进来,不知道又要奴役多少人。”
萧楠点点头道:“没错,这些土匪的优渥生活,都是建立在被他们变成奴隶的百姓血汗和人命之上的。
我们还要等待时机,起码……现在我们可以自己包饺子了。”
这一天就这么要结束了,没想到晚上又有一个少年被派过来伺候萧楠,这名少年约莫十八岁左右,看起来壮实憨厚,说话结结巴巴的,就跟不敢说话似的。估计以前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英俊少年,但在这洞寨里也不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折磨,话也不能说出几个字,而且一只耳朵已经没了,连带半张脸都是伤疤,显然是烙铁酷刑导致的。
他过来就是负责一些杂活儿,萧楠身体不方便,有他在反而轻松一点,比如盥洗什么的,就可以交给这个叫阿蓝的年轻人。
只是这个地方洗澡并不像是在笑驼子那方便,小楼里也没有独立的淋浴系统。但整个商业街区却有自己的锅炉房,可以去拎热水。
和商业街遥遥相望的更高处,就是红阁子,那边夜夜笙歌,是土匪花天酒地的地方。
然而萧楠也只能看看而已,并不能离开这条街以外的区域。
他倒是一个不觉得闷的人,困于残疾,他已经习惯了被局限在一个地方,若是换了性格活泼点的人,只怕早就憋不住要闷死了。
阿蓝帮萧楠打来了热水,帮萧楠在卧室里盆浴。经历了很多事后,萧楠虽然不太情愿别人看到他的残肢,但如今这种状况也不得不为了效率着想。他主动脱了衣服,让阿蓝把他放在木盆里。
阿蓝做事挺认真,仔细的给萧楠擦了身体,由于他很卖力,把自己的衣服都弄得被水打,湿,萧楠叫他把外衣脱,下来再帮自己洗澡,然而阿蓝听到这句话,却浑身发抖起来,最终他咬着嘴唇,把自己的衣服全脱,光,露出了一身的疤痕——那些疤痕有烙铁留下的,有鞭痕,还有割伤,最可怕的是他下,腹部的一道烙铁伤痕,狰狞恐怖,一路蔓延往下。
萧楠看见时都呆了,因为这恐怖的伤痕,使得阿蓝失去了男人的标志物,而他身后更是有更加残忍的折磨痕迹,昭示着他曾经被怎样虐,待。
他大概是被折磨得怕极了,竟然跪下来,颤声道:“老、老爷……您……要我……怎么服侍您……我……我不怕……疼……您随意……玩……我……”
萧楠睁大了眼睛,半天才道:“我……你帮我洗澡就好了,穿上衣服吧。”
说罢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阿蓝的肩膀:“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这句话,竟然让阿蓝瞬间就崩溃了,也许是进入洞寨后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豆大的眼泪不断的滴落,他紧紧咬着嘴唇,却不敢发出一声响。
他给萧楠擦好身体,穿好衣服抱到床上后,萧楠盖着被子,依靠着靠垫,问他道:“阿蓝,是只有你一人被折磨成这样,还是其他如你一样的奴隶都是这样?”
阿蓝跪在地上,胸口起伏,咬牙半天才艰难的说:“一起来的……男……孩……没选中……就……做奴隶……砍了……这里……有的人……熬不过……死了……”
“选中做什么?”萧楠问。
“杀……人……我……我不肯……杀……就当……奴隶……”他说着忽然趴在地板上大哭。
原来被抓紧这里的少年少女,女的被拉去做昌伎和婢女,男的要么杀人,被训练成心狠手辣的土匪,要么被阉割,成为苦力,甚至像阿蓝这样,饱受摧残,供人发,泄,兽,欲。
“我知道了,你以后是专门服侍我的么?”萧楠问道。
阿蓝深深的点点头:“我……伺候……老爷……”
“那我绝不打你,你不要害怕。”萧楠说罢叫来了婉月,叫婉月安排阿蓝先去吃夜宵。
阿蓝脸上还挂着眼泪,呆呆的跟着婉月去了厨房,正好他们还剩了一些饺子,都给了阿蓝。
阿蓝狼吞虎咽一般吃完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饿了多久。婉月示意他慢点吃,并问道:“阿蓝,你平时吃的都是什么?”
阿蓝摇摇头,半天才道:“猪……吃什么……我们……吃什么……”
“太不像话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吃饭吧!反正你也要在这里住下。”婉月气愤道。
“你们……是……好人……会……被害……快……逃……”阿蓝一把抓住婉月的袖子,嘴里还塞满了饺子,激动的说道,“这里……好人……都被害了……”
“这里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安心住下,好好照顾老爷就好。”婉月摸了摸他的头道。
“你……像我……阿姐……一样善良……”阿蓝流泪道。
“你阿姐呢?在洞外么?”婉月问。
“她……跟我……一起来……死了……”阿蓝捂住了脸,痛苦的哭诉,大概他这几年来说的话都没今天多。
“被……烧死……他们……要我……杀阿姐……我不愿意……他们烧死她……在我面前……”他越说越伤心,最后甚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也发不出一声哀嚎。
“这里真是地狱……就像我曾经见过的一样……”婉月瞪着眼睛喃喃道。
“是……地狱……我……不能死……阿姐……叫我……活下去……”阿蓝仰起脸,“我……对不起……阿姐……死的……本来……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