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利赌坊是舟欧最负盛名的赌坊,这天,叶一照旧来到赌坊,掌柜的看到叶一便像见了强盗一样,却只觉叶一的气场绝非寻常小户可比,反正她每次来都赢不消半时辰,贵利的坊主也就忍气吞声,权当积德。
罗易负手慢慢踱着,不紧不慢,刚刚好跟紧在叶一身后。“你好像是赢了这老板好多钱。”
叶一倒也不搭罗易的话,只是径直走到中央的赌桌上押注,周遭的人一见叶一来了,忙跟着叶一押注,半个时辰下来虽有输有赢,却是又不出意料的赢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晨之光在于赌。”
叶一一听罗易又开始拽文,心里顿觉不爽,本来想继续嗤之以鼻,突然好像想到什么,转头笑脸对罗易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罗易摇摇头淡淡道:“肯定不是好地方。”
叶一和罗易还没进门便听到安云颢雪的尖叫声:“这是上好的白狐皮!”
叶一唤道:“颢雪,全舟欧的人都知道,你又得了一块白狐狸皮!”她进到店里,趴在安云颢雪耳边,小声道:“求你个事情,我现在叫安云不二,别叫漏了。”
安云颢雪听到这个名字时,差点笑的背过气儿去,她捏捏叶一的鼻子,“你又搞的什么名堂。”
叶一指指店门口,压低声音道,“我给你带了个大主顾,这人和我爹爹很熟,我爹爹和不知道我跟他一块呢,所以不能让他知道我叫叶一,否则肯定会传到我爹爹耳朵里,这样,我爹爹就能找到我,我肯定会被强行送回燕城。记住,我现在是你的小妹,安云不二。”
安云颢雪顺着叶一的眼光,看向她身后,顿时呆住了,昨天她让安云帮的人找遍了全舟欧穿青衣服的人,连舟欧西南道观的道士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找到,结果今天他竟款款的站在锦绣坊的门口。春日的阳光洒下来,门口的那抹青色淡雅弥金,安云颢雪只觉掏空了的心,一点点饱满起来,连空气闻起来都充满了初春蠢蠢欲动的花的香气。
“这是……”叶一顿了顿一阵犹豫,临行前,罗易叮嘱她切勿泄露他的身份,“中都来的罗易,跟你一样家里是商贾”叶一转向罗易道,“这是我堂姐颢雪,上次在锻月坊见过。”
“安云一族不仅在西北,在整个中陆也是名声赫赫,若是没有你们的商帮通有无,恐怕这中陆各州也会跟着黯然失色。”罗易一丝不苟的行了一礼,“中陆盛传安云家的颢雪小姐是边城第一美的少女,如今一见,明艳动人,真是名不虚传。”
叶一愣愣的看着罗易,他双唇翕合间,红晕渐渐染上安云颢雪的双颊,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个结论,这拽文有的时候是很有用的。
“颢雪,这罗公子可会起名字了,你快把你最奇葩的毛皮拿来,让他给起个好名字。”
罗易嘴角微微一翘,她原来是为了这个。
安云颢雪觉得叶一推了推她,才回过神来,她狠狠把叶一拖到房间一角,怒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找了一整天呢都没找到,今天怎么跟你一块了?你认识他怎么不早告诉我?”
叶一看着颢雪怒目圆睁的样子,跟她先前羞答答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不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我爹爹的朋友,我也是昨天偷偷溜回大营才知道的。再说了,”叶一顿了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安云颢雪道,“你找他做什么?”
“你……”安云颢雪只觉语塞胸闷,真恨叶一怎么这么不开窍。
叶一摆摆手道:“快点快点,别说这些没用的,拿出你那种毛黑长黑长的毛皮,让他给起名,快点,我看你那像狗熊一样的皮他能起出什么样的好名来!”
这回,轮到安云颢雪纳闷了,不过转念一想,心里便开始偷着乐了,反正找到他了,他有个很好听得名字,叫罗易。
安云颢雪把叶一和罗易带到后堂,指着满屋陈列的毛皮对叶一和罗易道:“你们随便瞧!”
叶一张大嘴巴,看着满屋的毛皮,对安云颢雪道:“颢雪,你……你偏心。你以前从来没带我来过这儿。”叶一知道安云颢雪酷爱毛皮,却不知安云家锦绣坊的背后有一间这么让人叹为观止的库房,雪白的银狐、黑亮的棕熊,灰白的草原狼,在这个房间化为一张张毛皮挂在墙上,没了生命,却也凝结得了时间,透出另一股力量。即便每次叶一看安云颢雪收集毛皮的时候都嗤之以鼻,但现在,当上千张毛皮在同一个空间展现出来的时候,叶一也有点佩服颢雪对于毛皮的痴爱了。
“你不是要让我给取名么?”罗易朗声问道。
叶一扭头一哼,便看到一匹纯绿色的毛皮,叶一嘴角一翘,心里想亏了安云颢雪当时没有送我这张毛皮,若是穿上这个,别说是狗会追着我跑,连鬼都会追着我跑。
“这个绿毛龟,你给起个名儿吧。”
旁边的安云颢雪,脸色顿时像毛皮的颜色一般,“什么绿毛龟,这毛皮可真正是天下绝无仅有,别说这皮,就是这皮的主人也是难见,在高温多雨水的千年树林中,生长着这种绿毛的树懒,由于其只在高大地树枝出没,动作极其敏捷,所以基本上抓不到的。而且这树懒皮,滴水不透,披着可防雨,而皮表的毛在过干处可蓄水,沙漠中要是迷了路这玩意说不定能救命。我为了弄到这张毛皮可是给了一千金的。
“不若叫‘碧玉骢’如何?”罗易饶有兴致的边看两个女孩斗嘴,边款款道:“这毛皮的颜色,碧欲滴翠,如美玉般,再听颢雪姑娘的描述,出入荒漠的商队用这个做披风应是上上品,骢是马,如此一来颜色、用途恰合了这尤物的。”
叶一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心里道,服了,这都行。
“多谢罗公子赐名!”颢雪笑的已经是春光灿烂、百花盛开,上前对罗易道,“这毛皮都是些小玩物,公子初来驾到,不若我和不二陪你到处逛逛?”
“哎,颢雪你好生偏心,你这次怎么不喋喋不休的推销你的毛皮了,你几时……唉哟!”话还没说完,便被颢雪在手背上狠掐了一下。
罗易暗笑着瞟了眼叶一,对安云颢雪道,“也好,本想着让不二姑娘带我到处转转,结果大半个上午都在赌坊了。”
“奥!”叶一只觉自己的脑袋被安云颢雪狠狠的打了一下,只听颢雪少有的文质彬彬的的却又严肃的对自己道,“不二,你怎么能如此对待远来的贵客呢!”
叶一闷声转过身,只觉得无语:“颢雪,你闭嘴!”她只觉身后一阵清风拂过,再回头一看,颢雪的罗裙轻快翻舞着,拉着罗易向街市上去了。叶一心里有些闷,她撅嘴回过头,正见到罗易挥手示意她一起来,他温和的笑着,如阳光般暖和,熟悉而又陌生。
舟欧的街市上有着中都不一样的繁华,安云颢雪兴奋地给罗易讲讲这边、指指那边。
“你看这是银饰,游牧部落用银饰保持水和奶的新鲜度,所以他们的银纯度特别高,虽然硬度不是很好,但是试毒没有能比过的。”
“这边是织苑,用的是南疆的工艺,做的薄纱中陆不会找出第二家。”
……
二人在颢雪的指引下,逛逛这逛逛那,叶一也慢慢提起了兴趣,他平时在舟欧,不是吃、就是赌,再不然就是看热闹去锻月坊,对其他真真不是很了解,今天听颢雪这么讲讲,倒是觉得舟欧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魅力,另一方面又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的带自己转过。
三人逛着逛着,便见日头渐渐西斜,不知不觉间竟到了一家牛角店,店中挂满了大小、颜色各异的牛角。“西北少水,牛角多为黄牛角,水牛角少。水牛角又分黑色和青白色,只是青白色的牛角非常稀少,整个安州估计也就是舟欧一年能出产个三四段,价值可是连城的。”颢雪边说边指着店中一段标着天价的牛角。
叶一撇撇嘴,嘀咕道:“哼,这有什么稀奇,我爹爹就有一个此种牛角做的酒壶!”
安云颢雪吃惊的瞪大眼睛,盯着叶一道:“此话当真?”
叶一想到颢雪见了罗易就没跟自己说上几句话,此时竟然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自己,不满的哼道:“当然当真,这酒壶,我爹爹是贴身带的。”叶一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了起来,面前一张颢雪放大的脸。
“不二,你看这牛角的酒壶,白白的甚是无趣,我给你弄十个上好的波斯五彩琉璃酒壶给叶将军,换这个白色的酒壶,怎么样?你看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叶一有些吓呆的看了颢雪一眼,果然是商帮的女儿,在珍宝面前说话甚是没有节操呀,叶一甩开颢雪的手忿忿道:“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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