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停下脚步,司马翟广也停下。湘儿问:“将军,你从军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权力吗?”
司马翟广一片茫然,但也不回避,回答说:“当年先皇取晋代之,天下大乱。我的家人不是死于战乱,而是被活生生的饿死!”往事重提,司马翟广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悲伤。
“我没有了亲人,只能上街乞讨。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多大吗?九岁。后来,我到一个大户人家做奴仆。”司马翟广对这段经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一段。
“然后呢。”湘儿问下去。
“然后,你也看到了。我不想庸碌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我十五岁时,司州刺史毛大人正在招募兵马,我就参了军。在军营里,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慢慢的成为一个率领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的将军。湘儿,我和你一样,都亲眼看见自己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外面不知还有多少人有着和我们一样的遭遇。我从军,只为一个心愿,凭自己的力量阻止杀戮,不再让更多的人经受生离死别。”
湘儿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一阵惋惜。如果他不是大宋的将军,只是一个平凡人,至少,不用日夜经受这样的折磨。
虽然前面就到御花园了,但湘儿却没有兴致在走下去,对司马翟广说:“回去吧。”
司马翟广应了声,对湘儿说:“湘儿,明天我就要回洛阳了。你没有了住的地方,就和我一起回洛阳吧。”
湘儿果断地摇摇头:“不,我还要回七里寨。”
司马翟广一愣,接着说:“你还要回去干什么,七里寨一个人都没有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待在那么个偏僻的小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湘儿还是摇摇头,说:“即使一个人都没有了,七里寨还是我的家,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全。如果我跟你去洛阳,那么我整天都能在你的军营里看见那些亲手杀死我爷爷的人,那么,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司马翟广确实是忘记了。要湘儿跟自己回洛阳,整天活在自己的仇人面前,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想到这里,司马翟广也就没有强求,毕竟屠杀七里寨村民的人里面,有他的部下,湘儿也心知肚明。朋友变成敌人,是两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事。
“湘儿,既然你执意要回七里寨,我也不强求了。我为大宋将军,军务在身,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遇上了什么困难或危险,要记得到洛阳找我。”
湘儿点点头,说:“我会的。”
两人相对无言。也许此时只有司马翟广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他希望湘儿能和他一起回洛阳,希望从此以后一直保护着她,更希望,每天都能看见她。
太阳刚升起来,发红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宋宫,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威严。宫里的人今天起得都格外早,在大殿前用青石铺成的空旷地面上,宫人们分站在两边。刘义隆和刘义真并肩走出大殿,刘义真一身黑色铠甲。侍从站在宫人之间,牵着马等待着刘义真。侍从后面,战旗飘扬,包裹了后面的大军。
刘义隆抓着刘义真的手,说:“皇兄务必一切小心。朕在宫里等着皇兄凯旋归来。”
刘义真说:“皇上放心,臣弟一定为皇上除此逆臣。”说完,就要离开。
“皇兄且慢,”刘义隆拉住刘义真:“皇兄此次出征,贴身铠甲都准备好了吗?”
刘义真拍了拍身上的铠甲,说:“皇上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刘义隆笑着摇摇头,一挥手,刘公公呈上来一副铠甲,另一个宫女呈上来一把宝剑。铠甲是新的,剑虽然不是西新剑,但却是皇家成员征战的宝剑。
看见这两件东西,刘义真大惊,说:“这铠甲,还有这把剑,不是父皇生前所用的吗?”
刘义隆点点头:“是啊。这把宝剑跟着父皇征战多年,虽然年岁已老,但还是锋利无比,杀气逼人,久食敌人鲜血,是保我大宋江山的功臣。至于这幅铠甲,却不是父皇的那一副。父皇的那副因为时间过长,穿甲之线已经腐烂,铁甲脱落,已经无法再使用。朕让工匠复原,却不能再作防身之物。所以,朕让工匠给你重新打造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铠甲赠与你。望父皇之灵保佑皇兄,战场大捷,为我大宋除此奸贼,凯旋归来!”
刘义真心里一热,跪下来,对刘义隆说:“谢皇上圣恩。有此两物,臣弟一定会攻破荆州,手刃谢晦老贼。”
刘义真的手下接过两物。刘义真上马,调转马头,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将士们,拔出剑,挥舞在半空,大声说:“诛杀逆贼!”
将士们被感染了这种心情,纷纷拔出腰刀,在半空挥舞,整齐地怒吼:“诛杀逆贼!诛杀逆贼!”
“出征!”刘义真一声令下,将士们分别退向两边,中间闪出一条路,刘义真骑着战马走过后,将士们又恢复到之前的队列,有顺序地走出宫门。
荆州,谢晦的府中,谢晦坐立不安。他刚得到消息,徐羡之,傅亮已经被杀了。皇上派刘义真率兵六万前来讨伐荆州。谢晦很清楚,这次他在劫难逃了。荆州守军只有两万,单单一个刘义真就带来六万兵马。而且司州,青州几处守军可以随时增援刘义真。单凭自己,根本不能与之相抗。
“大人,李木将军来了。”下人走进来,对谢晦说。
谢晦一听,赶紧说:“快快有请。”
李木,荆州守城将领。黑色面孔,膀圆腰粗,一看就是个莽夫。李木走进来,行礼道:“谢大人。”
“李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坐。”两人都坐下后,李木说起来意:“谢大人,听闻徐大人,傅大人在建康被杀了。朝中已经派庐陵王率兵六万朝我荆州而来。我们该怎么办。”
谢晦轻拍着额头,面色难看,说:“徐大人,傅大人已经死了。我刚巧回荆州,躲过一劫。但那时暂时的。我知道,刘义隆肯定不会放过我,派刘义真亲自率军前来荆州,目的就是要把我杀了。唉,事到如今,我看,我们还是别顽抗了。荆州城内两万守军,根本不是刘义隆的对手。如果我们开城门降了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啊。”
李木一听,左右看看,小声对谢晦说:“谢大人,不要着急。我们的兵马是不多,可是魏国兵强马壮啊。”
谢晦停下揉眉间的手,抬起头来,看着李木说:“李将军的意思是,造反?”
李木点点头,说:“魏国早有南下攻宋之意。此次魏国准备兵马三十万,战船数百艘,已经陈兵在大宋境边,大有大军压境之势。只是魏国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如果我们给魏国送去密函,约他们一起反宋。他们从外往内打,我们在宋国境内制造混乱,魏国一定会答应我们。”
谢晦沉默了一会,说:“这不是件小事,不能草率决定啊。”
李木急了,说:“大人,您再不决定,刘义隆要是把荆州围住,到时候我们相出都出不去啊。”
谢晦起身,在屋里面走了几圈,一拍桌子,说:“好,就按你的意思。明天就派人前往魏国。不过,一定要选一个靠得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