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微微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陛下此言差矣!慕容将军跟随陛下征战多年,一直鞍前马后,战功赫赫,但即便如此,不只是老臣,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慕容将军没有被战功娇惯的嚣张跋扈,依旧谦卑谨慎,足可以看出慕容将军淡泊明志的人品。若是此时陛下授予他三军总帅之职,慕容将军对陛下必会更加忠心。老臣以身家性命担保,慕容将军绝对不会有谋反之意。”
见崔浩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拓跋焘急忙说道:“相父说的哪里话?父皇生前将朕托于相父,定是对相父信任至极,朕也是如此。若朕有所不从,不但冲撞了相父的美意,岂不是还忤逆了父皇?”
崔浩听后叩首道:“臣谢陛下深信!”
拓跋焘有些疲倦地说道:“相父请起。慕容将军替大魏稳固北疆多年,功劳显著,三军主帅这个位置朕也是考虑过他的。不过,就因为慕容将军常年镇守北疆,深习柔然与胡夏的习性,多次将柔然与胡夏军队击退,屡战屡胜,北方各族心中已生恐惧,只要慕容将军继续镇守北疆,那么柔然与胡夏,北燕等就不敢冒犯。倘若朕封他为主帅,总不能让主帅尽将军之责吧?这样一来,北方诸城必定换将,没有了慕容将军的震慑,只恐怕柔然与胡夏会更加嚣张,说不定还会加兵于魏!”
崔浩依然不急不躁地说:“陛下,柔然各部已全部归于社仑麾下,社仑实力大增,所能调动兵力不下二十余万。胡夏虽弱,但版图辽阔,兵力虽薄,但在如此辽阔的版图中征集军队再容易不过,胡夏现有三军不足十万,但若是魏国加兵胡夏,胡夏定会倾尽全国之力来殊死相抗,万一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胡夏必会求助柔然,柔然常年贪恋大魏的疆土,定会趁此机会与胡夏再度联手,数十万大军必会铺天盖地而来,倒是别说是一个慕容曜白,即使是十个,二十个慕容曜白他们又有何惧哉?”
拓跋焘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年前,大魏南方投入三十余万兵力击败刘宋,抢夺刘宋三州,柔然与胡夏趁此机会联兵二十万袭扰我北疆,朕率孤军区区数万深入柔然,斩敌无数,后包围胡夏都城,不照样击败了他们?若是再有一次,不过是他们自己重蹈覆辙罢了。”
崔浩说道:“陛下,一年前我们是胜了,但那时柔然外强中干,草原各部分裂,上下不齐心,自然无法发动大规模战争。但如今柔然各部尽数归于社仑,社仑俨然已真正雄霸草原,仅是二十余万兵力足以让人胆寒,何况还有胡夏呢?”
拓跋焘想了想,说道:“那相父有何见解?”
崔浩回答道:“正因如此,我军才需要一个可以统领全军的主帅。我军虽然能征善战将军众多,但这些将领或多或少都有私心,甚至于把手下的将士们看成自己的私人物品,为小事引起摩擦的事例并不少,甚至于连皇令都不能将他们调动。陛下,臣说的可有道理?”
崔浩一针见血,拓跋焘自然也明白,他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说道:“这,相父说的有理。”
崔浩继续说道:“所以,这就更加需要一个主帅将三军团结在一起。而对大魏最忠心者,也莫过于慕容将军了。”
见崔浩的话句句在理,拓跋焘刚想认可,突然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耶律安蓉看慕容曜白时那种柔情,又见他派人将首饰送予耶律安蓉那天时两人的神情相拥,拓跋焘面孔立刻变得冷酷,虽然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耶律安蓉已经是自己的人,是大魏皇帝的妃子,但两人之前的种种还是使他不能忘却。
哼!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安蓉,安蓉成为朕的妻子已是不争的事实。倘若你心中仍存歹念,朕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拓跋焘说道:“相父,朕今天有些累了,这件事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崔浩虽然不太清楚蓉妃与慕容将军的关系,但通过闲言碎语和隐约的动作,他还是察觉到一些异样。崔浩叹了口气,说道:“老臣告退。”
崔浩走出宫门后,轻叹一声,说道:“唉!温柔乡,英雄冢啊!”
用过晚膳后,拓跋焘径直来到耶律安蓉的宫中,他让宫人站在外面,自己走进去。拓跋焘刚想推门进入,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便放下手来,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
“公主,奴婢真替您感到伤心。慕容将军怎么能这样呢?”树黎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耶律安蓉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命吧!人怎么能与命斗呢?”
树黎欢仍旧感到不公:“公主!您和慕容将军情投意合,我相信慕容将军不会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的,否则公主怎么会喜欢他呢?我可得出来,慕容将军是喜欢您的,在他护送您进宫前,奴婢还见他哭过呢?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看的出来是很伤心的,就像要与公主阴阳两隔一样!”
拓跋焘听到此话,猛地攥了攥拳头,他刚想推门进去,但还是忍住了。
耶律安蓉滑下两行泪,哽咽的说:“我进了宫,与他就已是阴阳两隔。我岂能不知他的心意?但他是大魏将军,他不能做这种事。他不想因为这件事牵扯到手下的将士们,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柔然与大魏再起刀兵。看来这就是有缘无分吧!我只要知道他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拓跋焘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门走进去。耶律安蓉与树黎欢见状,着实一惊,纷纷用惊恐地眼神望着他。拓跋焘装作没事的样子,对树黎欢说道:“朕与爱妃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树黎欢为难的看了耶律安蓉一眼,说道:“这……”
拓跋焘冷冷地说道:“退下吧,朕不想再说一遍。”
“是。”树黎欢被拓跋焘的语气吓了一跳,赶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