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她松开抓着缩景瞳的手指,试图看清隐藏在他眼神后边轻微惊慌。
“我都看到了,我并不打算隐瞒,对于你这样的做法,我是极度不赞成的。”他向着黑洞洞的门口走去,却被露儿拉停了脚步。
“三定律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会走向无解的地步,”他回头看着露儿。“我会认为那是度与你许下愿望的伤害行为,第一条就已经不成立了。”
“但老爷爷他.。。”
“你说他?”
露儿唯恐自己泄了密。
“是哦,我见过他。”
缩景瞳一向不善于撒谎,这一点上露儿还是清楚的。
“第四定律,那是不存在的“存在物”,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老爷爷的童话书中所蕴含的秘密将她的心紧紧玄起,唯恐他闭嘴不谈。
自从来到书店的那一天起,老爷爷的书店就留着那些封皮发了黄的童话书,这在小镇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情况。按理说这些书应该有过进货单,但露儿却从来没有见到老爷爷的书单上出现它们的订阅记录,仿佛它们是从很久以前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了。
“开什么玩笑,我不知道的啦。我的存在只是从你许下愿望的那一天开始而已,”他的嘴角僵住,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难以忘怀的事情,整个人停在楼梯边上。
“直到你的愿望消失的时候。”
她的脑袋有些笨拙,只看到了缩景瞳一张一闭的嘴唇。
“哦,这样啊..。”
..。
【今天是10月26日】
【我们一大早去了咖啡厅。】
【我现在在咖啡厅里。】
..。
至于女主人为什么要将记账的活交给自己,则是她的问题——甚至没有给出理由,凭借着直觉,就将羽毛笔递到了露儿手中。
方头笔尖,金属制,产于遥远的西方。
..。
这也好。
露儿想着,站在一旁方桌边上。看得出善良的女主人只是让她记点东西,并无它意,而洛丽塔则是从家里逃出,到这里躲避那种撕心裂肺的孤独。缩景瞳位于两人的视线之外,手里拿着杯子,但目光还是停在了自己身上。
那件黑白色的工作服。
由于没有大小合适的工作服,他还是极不情愿的将一件松松垮垮的大号“布料”套在自己的身上,惹来一旁的梦典傻笑。
“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女孩探出头来,看着排列向远方的玻璃杯中那张被拉长的脸。她被缩景瞳放在木桌下方格栅里,身上缀满点点亮光。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梦典器宇轩昂,实则害怕被人看到的窘态。
她是三定律的集合体,这让缩景瞳有些不太舒服。昨晚的事情,折腾着他直到天亮都没合眼。梦典睡眼惺忪,长发及腰,她简直是个小号洋娃娃。
“好啦,伟大的..梦典小姐”
她看着男孩极不情愿的在她名字前加上一个形容词,眼里满是期待。
。
。
..。
他是个被遗落在自己光之所里的男孩,每天只能在自己建造的城楼上独自歌唱。一次,他伸出手触碰太阳的瞬间,自己紧张得叫出声来,唯恐那炙热的阳炎伤害了他。
脚下城楼崩塌,高度下降,紧接着裂口闭合,外墙再次生长,远离了阳光。
城楼上只有温暖的嬉笑,还有太阳淘气的目光。
那时候的共济会,还有多少人来着?
至少不是十根手指能够代表的吧?
..。
。
。
一眨眼之间,那张拉长的脸便消失在端盘子的叮当声中。
宽大裤脚消失于梦典视野中,格栅的门轻轻打开,拖着长长哥特缎带的她轻盈跃下,站立在木桌庞大阴影下。烛光剥离了她的影子,袖子上白色十字架陷进弯曲影子里,带着她的长发流向木桌另一边。
露儿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生物正一个劲地拽着她的裙角向上爬去——梦典的体重实在太小,勾不起人类触觉反射神经的注意。
“露儿!”
上一次在自己的光之所里,那张愤怒的小脸依旧心有余悸。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害怕这位“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表面上的讨厌,实际上是类似于人类心中那种表里不一的情感也说不定呢。
“露儿..。啊~”
裙摆无情,将她抛下。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黑十字一直都拿白十字【梦典】屁股跌坐在地面上的声音大过她的哭声这一事来嘲笑她。
“为什么书写者要把我的身体..”
豆大的泪珠衬着烛光滴落于地,那是一面暴露在白十字面前的镜子,她的一哭一笑都映衬而出,清晰无比。
“描述的那么小啊!”
缩景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了幻听,毕竟昨晚的行为让他一直没有合眼。
“气死我了!”
怒火攻心,烧得她靠在格栅的角落上垂头丧气。
明明是人类,明明是靠着自己的三大定律在得以在光之所中【造物】,【消物】,甚至【离物】。【引用弗洛伊德的著作:梦是现实的延续。也是喻指老花镜本身的特质】自己却连引人注意都做不到。
简直就是对于现实与梦境的最大讽刺!
格栅被人关上的瞬间,梦典如梦初醒,惊讶万分——自己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书【家】被牢牢锁在了格栅里。
生气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她如是想到。
深色棉靴,宽大披风,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咖啡厅。”
“女仆,形容词后置。”
“目的。”
“休息,三次。”
手推店门,长发入室。
“您好,请问..。”
洛丽塔虽初见两人,却有熟悉之感。
“点什么吗?”
“咖啡,黑。”
“目的。”
“品尝,一次。”
“好..的。”
女孩伸手,将台上方糖夹入口中,面露喜色,惹得洛丽塔对她的开朗感到期待。
“马上就来,请客人稍等片刻。”
“谢谢。”
“服务,周到。”
“目的。”
“无。”
男孩面带微笑,身后披风被同行女孩收起,化作条状布条,收于随身背着的行李包中。栗色头发在巫师帽下洋溢神秘微笑。
一唱一和,说话的方式引来缩景瞳的目光,但女孩胸前的挂饰说明了对方的一切。
。
宛如锁眼,无声开启,猝不及防,无处可逃。
。
一个小小十字架,一横一竖,一黑一白。
哦,多么别致的隐喻,多么刺眼的宣告!
。
梦典透过格栅,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失落共济会成员的标识,象征。
黑十字,你果然和我一样,遭到了世人的议论与争执。
低头凝视,袖口处的白十字架,婉如初见,如隔三秋..
两人端坐桌前,嘴唇一张一合之间,梦典便躲过人们纷杂的脚步,来到女孩脚边。
“线索。”
“未找到。”
男孩品着咖啡,闭目轻声道。
“行程时间。”
“三个月。”
女孩将手中方糖放入黑色液体中。咖啡与方糖的黑白交织让梦典看傻了眼。
“小人。”
“捉拿,开始。”
玻璃杯从天而降,梦典感到自己“伟大”极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女孩敏锐的眼睛将她在爬上椅子的时候就牢牢锁定。一瞬间,自己仿佛太过耀眼,引来男孩的围观。
女孩用手指轻弹杯沿,震得梦典耳膜几近碎裂,小小人儿无助叫喊,双手捶打在玻璃杯上,竟无人理会。
周遭的一切似乎变得陌生,他们似乎只顾的眼前美味,丝毫不会关心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黑十字曾经说过,人类的傲慢似乎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
难道,这不是人性最大的悲哀吗?
“书本。”
“寻找《梦典》,快速。”
“咖啡厅。”
“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