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战袍时不时捡上鲜血。
两尊天钟摇摆,投在身子底下,亮白的影子之中切出一条黑线,书写者稳步向前,“这里需要修改,那里还有补充,人们讨厌看抽象符号,只能阅读图像法。这里是不对的,人类应该回归到象形的时代,捡回理性光辉。”黑线延伸进造物者胸膛,在其中充满能量膨胀了所有心脏。“不能没有,啊,老是忘记,加一点,减少一些。咦,没有人会做逻辑运算?这是不能成为造物者的条件。”从肩头窥探,诗脑收敛身影,跟在战袍后方。“我说了好多话,人们会听到么?”它不耐烦了,轮不到自己发言,两人互相鄙夷。“我来删除文字,你来捡回兽心,这不仁慈。”黑杖搏击人体中央,他被撕开碎成无数星甸。“书写一本书并不容易,何况是自己会自我篡改的书。你不知道我很痛心那些...被我撕掉的书页上有多少自由意志。”
.
“是表意!”
.
黑色脑袋高速旋转,生成刃,伸出刀,拉出一把响锯,向着左后方冲锋。
.
“是.......表意?”
.
千叶草拖着后腿,前肩斜插进空气,感受到战场上的空气有两种,刚才还有暖味边界寻求,现在是风谷高耸。小队分成几股,为了减少被抹杀的概率,她使劲抹了抹眼角,猛塞鼻子。
黑塔地基被分成两层,一枚新的暖阳居中,很快加热,它要融化下界?
“诗脑是逻辑类造物,近身搏击会遭屠杀。”如果再让书写者找到新的一页,修改掉我的历史,那我将会从梦界消失。“我会消失掉。”他是上帝,千叶草向着怖心论方向前进,告诫自己。“还有人位于红线区以南么,避一下!”喊话方向骤然紧缩,借着黄昏下,声腔放大,战线以北回响女声高昂,洞开红云,一颗心的形状。
.
小海神....如果讥诮卌还在的话,请快点回来!
.
膝盖被拆解,女人朝前趴下,看到血迹刮花,嫣然一笑的时刻到来,倒下,面朝黑色的小脸正前方。
“你不应该在这里.....”她用力吐干净嘴里血水。“白十字会生气的......”
“那,又,怎,样!”
女孩看着诗脑笑面出刀,插进左右衣角,书写者漫步过,她失望,书写者果然,没看她一眼,连黑杖都是沉默的在手张扬。视野,构图紧张,书写者没有进画框,诗脑倒是占据焦点位,背光,有多少把拟态的刀,呈同心圆扩散,紧随一种沉默。诗脑面对女孩,改了主意,将刀合拢,敛进螺丝与纽扣,做成剪刀,她大叫,它也理解这样还不如杀了她。
“剪个头发吧,姑娘?”
“剪个头发?”
“一下子就好~”
她的手紧成拳,使力,抓进地里,五条别致的沟壑。
“米,厘米,毫米,微米~”
她还是放开包裹刀刃的手,指间鲜红,脆落。
“不知还有多少人要阵亡,留一个幸存者,是荣耀!是荣耀!”
眼看长发解离,发带残碎,千叶草咬紧牙,额头上扬起舌头窜向剪刀刀口,发根处也在爆出鳞片,尖锐蛇信子匍匐跳跃,嘶嘶讲给战场看向南边人群,一首精妙的部落诗。钻心疼,幸好没有毒牙构造,诗脑抱怨,划开女孩手臂开合处,眯起眼,又笑。那轮残阳,诗脑说,残阳不具备暖阳的工作硬件,温度能级不会上升和达标,但我们会讲另一个故事。她也笑,平静,一个人躺在阴影下,感受到战场上的第三种空气。
自我,呼进,呼出,整个天地。
.
刀口有细微颤动。
书写者兀自停下,耷拉,叹气。
诗脑画出【门】,两竖一横,几何机制。它将全部精力构造在空间上,放弃所有形式。
“如果她来了,你会后悔么。千叶草,你答应过她的,面对书写者,会很安心?”战袍在地平线挪动开,我依旧平躺。“上界刚刚落雨,上界被洗干净,而下界被我弄得一塌糊涂,你也不忍心吧。”黑杖前置,做防御态。“有名孩子能够创造自指性造物,我略有耳闻,想亲眼看看。”
锚嘴从天空吐出,汽笛震碎天幕,一双小手扒拉船头护栏,身着铠甲。
“讥诮卌?”
诗脑眯眼,没有笑。
.
“黑王哦。”
.
.
铠甲放大,女孩头部覆盖在尖角林立之下,天钟倾斜进阳光,折射暗金,紫红交加。由于风压强大,黑王不得不半蹲,捂着嘴角前进微笑,那双黑色瞳孔中央,倒映着千叶草,她哭丧着,她更加欢笑。同样,五指抓进风里,留下一连串的别致沟壑,背后传来一声尖叫。
“活性剂过期了!我不保证会对人体有副作用!”
数据库站在风里,并拢双膝,黑王认为一幅抽象画最精妙之处是用模糊描述画面细小,画面上边,颜料的风干裂纹。要是看进画里,才是罪过。透过玻璃,老人的皱纹约见沉重,烟,自己缭绕。
“免罪!反抗书写者。”
一定是上了瘾,黑王将这句话刻在修长胳臂表面,笔画转折处,深入骨髓。
【免罪!反抗书写者!】
.
她最后念了一遍,随着风一起咆哮,乱了眉毛,在黑战袍上画下路线,永远笔直。
最后,只要做最后一件事——离开天年。
.
【没人在乎你的姓名,性命,刑名,离开这艘船之后,你就自由了。黑王,抱歉,我们对你做出最后的审判。】
想起来,审议会现场!
【没人在乎你的审判结果和自由所为,我们赋予你喝下过量活性剂的权力,也不会提供任何支援。黑王,抱歉,你的罪行使你成为造物,而不是造梦者。】
想起来,白十字的话语权。
【你为自己而战,永远。】
想起来,弃物宣扬【造物之伤】,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第一次到达梦界,和最后一次在梦界做梦!
.
.
.
杀。
大脑是空白。
一切天生之物。
兽性先瞰,讥诮卌,对自己做的最残忍之事。
衔尾蛇,讥诮卌,我所见过最慈爱的母亲,露儿之母。
伟大的排列方式,找到了。
总起来就是我。【这里的开头与诗尾出自《吠陀》,一段关于描述意识与世界万物的经文段落。】
大脑有色彩。
杀!
.
脚做支点,书写者精神高度集中,怕看漏任何一种舞蹈。黑杖发光,抹出千叶草双腿方向的一片平原低谷,焦岩,搅烟,曲折手臂,加强全部的【管道】口径。频率高涨,书写者在周身画出隐逸符号,修改地貌,平移,深挖,黑王的身躯在呓语中不断再造,骨骼愈加复杂精密几何的全部巧妙,携带上男人特有的张力与膨胀小腿肌,啪啦,铠甲也要放弃掉?
千叶草在巨响雷鸣中听到寂静的心跳,数据库在远处刻画心率图谱,看到一种指挥性的旋律奏响。
“黑王已经试图创造一个自己,从心跳开始。这已经超越了自指性.......吧?”
“性别也开始模糊.......”
.
“没错,第三位王。”
黑色站定,她叉腰,宣告。
书写者喘息,意识到不妙。诗脑报告,书页里关于黑王的全部代码已经消解,剩下新的空白页。
黑色鼓起肚皮,深吸数口气,压缩进口腔深处,呈一点释放,预备。
眼珠子快要走出眼眶,诗脑进了门,书写者反身去拿新造的白杖。
平地上的人吐出一口阳,月亮,烟海中央,黑王拼接自己的身躯拓补浸涨,不在乎体积与质量,直接占据所有物质运动的和异性,调动地下娃娃的哭喊。
所人有都不明白,器物殿里边最雄浑的怪物,素养千年,甚至自己还想将时灵拿去喂养它的欲望。
“有两位孩子,给过我一颗蛋,但我不忍心阅读它。”
天际旁绽开一支眼,囊括所有奇妙,眼皮剐蹭全部,很快,无数脸颊从瞳孔内生出,洁白,纯洁,充满稚气,却有一双沸血,脖上画坠链,拖拉天韵十字架,影子罗楚,刻画每一种神伤,千面,千阳。
.
黑,白。
.
“是我曾经的颜色。”
十字架撞碎无数脸颊,成了钟摆,月阳分化,一黑一白。
.
“现在,是梦界之色。”
“到来,到来,到来!!”
.
到来!
黑王矗立前方,想将书写者此时的表情描画而下,放在卧室中央,品茶,观赏。
到来!
天年侧翻,高速气流把玩着它,锅炉暴露,坠落凶崖。
到来!
下界明暗,千叶草闭上眼,想象不再睁开。
.
隔着门,诗脑听到绮丽哭闹,书页翻到最后一章。
.
【到来,灾祸:信仰色彩与终章记载】
.
光是阅读它,诗脑自己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