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根当晚返回柳塔镇时是晚上八点半多,这时周芳琴和陈玉俏正给一屋子的病人忙碌着,有吊液体的,有打针的,也有针灸的,让李嘉根暗叹两个妮子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当然,李嘉根给她们发的工资也没有拖泥带水,第一个月周芳琴就拿到了八千七百多,陈玉俏拿到了八千五百多。
李嘉根回来也没有太多插手,给几个病情稍微严重些的病人脉诊了一下,一个胖乎乎的鱼店老板娘叫道:“李大夫,听说你闭着眼睛摸人的身体查病查得挺准的,都顶得上医院里的仪器了!你也给我摸摸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看向鱼店老板娘那峰峦起伏的大号胸脯,躺在病床上还颤巍巍的。
“看什么看什么!让大夫查病不很正常吗?你们都什么眼神!”鱼店老板娘凶凶地瞪起眼睛叫道。
所有人都赶紧把目光收回去了。
李嘉根笑笑:“那叫体查。于姐我诊你脉挺好的,没麻达,用不着体查的。”
“呵呵,你这李大夫,我要是个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你恐怕就不会拒绝了!”鱼店老板娘不满意地道。
“哈哈,看于姐说的,你看我啥时给十八岁的黄瓜大闺女查过。”李嘉根打哈哈道,“真要觉得有毛病我会给你查的。”
众人也都笑起来,诊所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嘉根拿起一本中药学看书,人这么多,他竟然看得入了神,近两个小时一闪而过,李嘉根照样开着车送周芳琴和陈玉俏回家。
走在路上,周芳琴问李嘉根:“李大夫,咱们诊所还要人吗?”
“合适的就要!”李嘉根道。
“啊,那我有个认识人在市里的一家私立医院行政上干,最近也想出来干。”周芳琴道。
陈玉俏一听插嘴道:“行政上干,那恐怕是股东们的亲属吧?怎么会想跑出来?”
“他是在医务科干,因为要查医院大夫们的病历什么的,也需要一些专业知识,倒不是他有什么关系。”周芳琴道,“虽然他基本没有什么给人看病的实践底子,不过他是省中医学院毕业的,我觉得他可能比较适合咱们诊所的路子,所以才推荐他。”
“男的女的?”陈玉俏又问。
“男的。”
“帅不帅?”陈玉俏又笑着问道。
“不算太帅气吧。”周芳琴笑道,“还能入眼的那种。”
“比不比得上他?”陈玉俏指指前面驾驶位上的李嘉根道。
“我觉得李大夫更帅些。”周芳琴笑道。
“哈,那你看来能把他带来面试一下了,要是比他帅,那肯定会白跑的。”陈玉俏拍拍胸脯笑道。
“你不埋汰我一下浑身发痒啊?”李嘉根从后视镜上瞪了陈玉俏一眼道,又转向周芳琴,“让来面试一下吧,首先得过我们小陈大夫的眼睛。”
李嘉根也打趣了陈玉俏一下。
“不过如果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的话,起步要有一个月试用期了,试用期工资两千,转正起步基本工资四千,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吧。”
“他是本科。”周芳琴道。
“本科专科在咱们诊所一样,将来如果有硕士要来的话,那个可能起步工资会高点儿。”李嘉根道。
“李大夫,你的口气是不是大了点儿?你觉得咱们这么一个小池塘会来一个硕士生吗?”陈玉俏翻了个白眼道。
“那倒不一定。再说,要不是将来成立私立医院的话恐怕上面会对咱们有学历上的要求,其实我本人也并不看重硕士生的,我在省中医院实习时,身边有四个硕士规培生呢,还不是照样被我一个专科生给比下去了?医生这个行当,尤其是中医这个行当,吃的是经验和天赋,不看学历的。”
“那我问问他愿意不愿意来吧。”周芳琴道。
送回周芳琴,陈玉俏坐到了副驾驶位上,看着李嘉根道:“你怎么还要人啊?咱们马上要搬迁到新诊所那儿了,到了那儿生意肯定会清淡一段时间的,这时间段上扩招人,不是养白吃饭的吗?”
“眼光放长远点儿,我们也需要提前培养人才吗,何况咱们不是还要开一个推拿按摩店的吗?那边也需要人手的。”
“培养人才?你小心把人培养出来了,又一个个白眼狼跑了!”
“这也正常,不过只要我们诊所的效益不错又前途光明的话,总还是能留住一部分人才的。”李嘉根道,“风物长宜放眼量的吗。对了,我让你们招的推拿按摩学徒呢?有点儿眉目了吗?”
“眼下只有两个有意向了,还都是无业游民。”陈玉俏撇撇嘴道,“对了,哪天你也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推拿按摩神技吗,我自己没有体验过,给别人也吹不出来。”
“好吧,哪天有时间我给你推拿按摩一下。”李嘉根答应道。
车在昏黄的路灯下缓速行驶着,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
不过陈玉俏那张嘴在李嘉根的面前是没办法长时间闭上的,过一会儿她又道:“对了,今天下午包富贵和他妈来过我家,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
李嘉根没说话,等着陈玉俏进一步的解释。
“他们来和我姐谈条件,先是用三十万为条件,让我姐放弃强强,然后涨到了五十万,八十万,一百万,但我姐话都没跟他们说一句话。”
李嘉根仍然没说话。
“李嘉根,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陈玉俏偏过头盯着李嘉根问道。
“很正常,答应就不是陈玉茭了。”李嘉根平淡地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就是这个性格。”
“那是好还是坏?”
“是我和你也一样会这样的。”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陈玉俏问道:“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当年我姐根本没有和你争夺呶呶,可和包富贵就一定要争夺强强呢?你是不是会觉得在我姐的心中,比起呶呶更亲强强?”
“没有。”
“李嘉根,你真虚伪。明明你心中一定是这样怀疑的。”
“陈玉俏,你找了什么对象,那对象一定会被你活活折磨死的。”
“什么意思?”
“说话老两头堵啊,让别人怎么回答也不对。”
“不是,你一定是这样怀疑的,我告诉你啊李嘉根,我姐当年之所以没有和你争夺呶呶,一呢,是怕你失去呶呶会更孤独的;二呢,是我姐对你很放心,知道你能带好呶呶,而且我家也在这儿,我们也可以帮着带呶呶;三呢……嗯,你猜吧。”
“不猜。”
“你这个坏家伙,应该是我姐想从呶呶嘴里了解你的动向吧。”
李嘉根:“……”
其实你可能猜漏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姐当时应该根本没准备和包富贵那人渣过下去的,她和他结婚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报复那人渣的。
不过这话他不想跟陈玉俏说,也不能说。
如果因为这句话让陈玉俏扯出一大堆疑点,因而猜到当年的一些真相的话,以陈玉俏的性格,立马就会爆炸到不知道何种地步的。
李嘉根沉默地进一步想到,当年陈玉茭被他一再催逼着和他离婚时,一定也是非常恨他的,她当时悲愤憋屈痛苦的心情,应该是准备一去就再不返回来的,即便报复了包富贵,也绝不会再和他李嘉根有什么牵扯的,哪怕再找个男人嫁了,也绝不再和他李嘉根有任何牵扯的。
李嘉根回想当年陈玉茭的种种迹象,确定陈玉茭当时的心情应该就是这样的。
即便就是现在,陈玉茭最恨的两个男人,一个应该是他李嘉根,一个就是包富贵了。
只不过这两种恨是同样的无力,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对他李嘉根是想恨而无力恨吧,对包富贵可能就是恨而无奈了吧。
毕竟谋杀人,她还是不敢的。
女人就是女人,大部分的女人还是黑不下这心的。
不像男人,就像他李嘉根,如果他的侧面推动计划真的失败了,他是绝对会启动贩煤那时想好的某些更激进一些的计划的。
反正他是绝不会让包富贵活下去的。
心魔不除,何以为生?
“你怎么了?”
“怎么了?”
李嘉根醒悟过来,发现陈玉俏紧紧地盯着他。
“你的脸色变得好可怕!”
“有点儿累了。”李嘉根掩饰地伸出一只手揉揉脸。
“不是,你这脸色绝对不是累了的脸色,你是想杀人一样的脸色!”陈玉俏道,“李嘉根,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还有呶呶,你还有叔叔婶婶!你还有我姐,和我们!”
“小丫头,你神神叨叨什么呢?我是一个医生,医生的职业是救人。”李嘉根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也是一个医生,作为一个医生,你不要总是神神叨叨的。只有警察才看谁都像罪犯。”
“不是,李嘉根,我绝对不会看错的,李嘉根,求求你,安生点儿过日子吧,就是我爸我妈,他们现在还把你当半个儿呢。要是你实在气不过,实在忍不下这口气,那我……”
李嘉根偏转脸看一眼满脸红通通的陈玉俏,伸手拍了把她的头:“想什么呢,丫头,真的不要胡思乱想了。嗯,刚才我其实在想一个我正在给看病的晚期肺癌患者,他的父母死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十五岁的妹妹,省医院的医生说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所以他现在很愁很愁,害怕他死了他妹妹没人照顾,我是在为他憎恨这老天爷的不公平。”
但陈玉俏看上去根本不相信李嘉根的这个说法,不过她也一时被他说的这件事给吸引住了:“不是吧?那么可怜吗?他家再没有亲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