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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一盘散沙勉为和之婚姻纽带(1 / 1)

到了晋阳,尔朱度律以己度人,本以为尔朱兆会见钱眼开,哪晓得富得流油的尔朱兆果然对尔朱世隆送来的珍贵礼品很不以为然,把尔朱度律冷落在驿馆里,及至看了尔朱世隆的秘信,他的心情这才好起来,对女儿说出了远嫁洛阳为节闵帝皇后的打算,征求女儿的意见。

尔朱艳姬一听有这桩婚姻,欢喜地点了点头。得到了女儿的首肯,尔朱兆这才把尔朱度律迎进汾阳王府,爽快地在尔朱世隆的盟约上签了字。其后,叔侄二人依照尔朱世隆的吩咐,双双跪在祖宗灵牌前,度律代表远在洛阳的天光、世隆,诅咒发誓,永结同心,今后互相支援,决不三心二意。

完成任务后,尔朱度律回到驿馆,即将钤有印、签有字的盟约飞马传送洛阳,要尔朱世隆早作迎娶皇后的准备。

尔朱世隆收到尔朱度律送来的盟约,带上侍卫匆匆赶进显阳殿,对节闵帝说:“陛下千万之喜,微臣特意进宫报喜来了。”

节闵帝见不惯尔朱世隆的夸张,这个家伙当上权臣后更是飞扬跋扈。皇帝对此人的到来很不以为然,冷冷地说:“朕每日枯坐在这宫中,能有什么喜事值得庆贺的,难道说是高欢被诛,传首洛阳了?可朕听说他在广阿湖大败尔朱兆,失败之后,汾阳王已经退回晋阳了。”

尔朱世隆没想到皇帝的信息这么灵通,也不等皇帝吩咐“平身”,就大大咧咧地在皇帝身边坐下了,对皇帝说:

“尔朱兆尽管退居晋阳,而那只不过是一时之败,汾阳王手握重兵,是国家之柱石,社稷之仰赖。微臣这时来晋见皇上,是有一事相告:汾阳王有一女名艳姬,贤德淑媛,堪为后宫楷模。今陛下后宫虚位已久,背后无所倚托,实乃不祥之兆,更不宜久虚,使背后空旷;应纳艳姬入主后宫,以解后顾之忧。艳姬入主后宫,她的父亲必然在前方死心塌地地为皇帝卖命,这可是一出双赢的好棋。”

节闵帝此时的心思在如何富国强兵,如何光复大魏一事之上,对女人确实没有太多的心思;一个强势的君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愁没有女人吗。而今四处乱纷纷的,内有权臣,外有乱贼,他哪有心思去考虑儿女私情。看见尔朱世隆志在必得的样子,又不好驳这个月下老人的面子。他本来想像霍去病那样说一句“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想想自己就是胡虏,觉得此话不妥,终于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皇帝本来此时想和权臣商量人事任免的事情,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尔朱世隆此话也不无道理,一国之君后宫虚位,背后无所倚托,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尔朱兆尽管在广阿吃了败仗,毕竟是手握重兵的一方霸主,朝中大臣尚无人能与之匹敌,结纳他的女儿,确实是最佳人选。就小心地追问一句:“只不知这艳姬芳年,文华如何?”

尔朱世隆惯于吹壳子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此时有了机会,大肆吹嘘这位侄孙女:“艳姬从小熟读诗礼坟典,不仅文采灿然,更兼光彩照人,志向远大,非常人不嫁;此女年方二八,尚未及笄,若入主后宫,与陛下正是秦晋之好。”

节闵帝看重的自然不是女色,而是看重的女色背后某君的脸色。如今国家面临多事之秋,只有尔朱兆的武装力量可以依靠,还得靠尔朱兆那一双铁的手腕,荡平祸乱,稳定社稷。就面无表情地对尔朱世隆说:“既然这样,爱卿您就看着办吧。”

尔朱世隆得到了皇帝的旨意,在后宫大肆修葺、装饰。皇帝大婚,自然把后宫打扮得富丽堂皇。经过一个月紧张的准备工作,在三月的艳阳下,皇宫的使者赶往晋阳,风风光光地把尔朱艳姬迎进后宫,与节闵帝完婚。

皇帝是带着政治目的迎娶的这位新娘。婚后,元恭一看尔朱艳姬果然是娇艳可人的皇姬,与乃父的凶神恶煞大异其趣,以为有了知音,高兴地册封其为皇后。历史上为了将此小尔朱后与前元子攸的皇后尔朱英娥相区别,将二女并称为大小尔朱后。

皇帝大婚,尔朱兆是杀害元子攸的罪魁,尔朱英娥记恨在心,自然不会去出席侄女的婚礼,这让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尔朱艳姬心中浮起一丝隐隐的不安。这天,用过午膳,乐朱艳姬带着两名宫女,叩开了宣光殿的大门,开始了两个尔朱后历史性的会面。

宣光殿宫女见皇后驾到,恭迎皇后到后堂:“孝庄皇后还在午睡,奴婢已然通报。”

尔朱艳姬在大堂坐了会冷板凳,仍不见姑姑出来接见,心里很不高兴了,明知侄女到来,居然躲藏不见。哼,本宫既已进入宣光殿,不来迎接也就罢了,还装作午睡,扮什么大尾巴狼。

尔朱艳姬冷静地坐了一会,冷静地想了想,安慰自己说:不与她一般见识,做好人做到底,你不出来我就进去嘛。尔朱艳姬强压住心头的火气,摆了摆手,走到尔朱英娥的卧榻前,咳嗽一声,居然跪了下去,轻声说:“参见皇后。”

尔朱英娥一言不发,只是睁了睁眼皮,算是见识了侄女。尔朱艳姬独自起身,在卧榻上坐下,拉住姑姑的手说:“侄女本想早点来看望姑姑的,从晋阳一来南方,就忙于婚庆大典,只有今天才抽空前来参拜皇太后,姑姑该不是怨我吧。”

尔朱英娥撑起身,抽回了被侄女握住的手,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慢悠悠地说:

“我哪是什么皇太后。我头上的桂冠戴在了你的头上,我丈夫的御座换成了你丈夫的屁股,你的父亲代替了我的父亲,而且,你的父亲还杀死了我的丈夫,更可恨的是,你老爹还杀死了我的儿子,还不满一百天的小皇子。”说起儿子,尔朱英娥就来了气,“一个女人,背负着血泪仇铸就的沉重墓碑,她可能对掘墓人有好心情?而今,我只不过是这后宫里的枯木朽株,哪敢比得侄女,正是迎春的鲜花,得骄阳雨露,春风得意。”

尔朱艳姬本来也生就一张巧嘴,哪肯服输,申辩说:“我爹爹和孝庄帝之间,那是政治*斗争,与我们后宫的女人无关,姑姑这么多年,心中还不释怀,何必总是生活在悲痛的阴影里呢。”

尔朱英娥一声叹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才拉住侄女的手说:“说来也是,你这话不错,他们男人之间的斗争,本来就不应该影响我们姑侄之间的关系。”姑娘们回想起秀容川的美好时光,在娘家时两个小姑娘关系本来就不错,仇恨的情绪被儿时的嘻笑声慢慢洗去。

可是,现实主义者的女人转眼一看后宫的冷漠,此情此景,儿时的回忆是那么的不和时宜。这旧情刚刚燃起,尔朱英娥迅速地结束了童年的回忆,话锋一转:“如今你已经是当朝的皇后了,姑姑怎么敢怨你,你能够来看我,姑姑心里已是感恩不尽了。”

尔朱艳姬从姑姑的话里听出了不友好,任性的姑娘从来还没有受到过这种棍棍棒棒,再也忍不住冷落,枊眉一竖,嗔怪地说:“姑姑说的话怎么这么难听。”

尔朱英娥哈哈一笑,突地站立起来,走到台桌前坐下了:“要想听好听的,姑姑说的话,既不是演奏交响乐,更不是电视歌曲大奖赛,怎么会好听呢。”

这话实在太难听,尔朱艳姬更加不高兴了:“我记得姑姑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刻薄的呀,如今怎么变得面目全非了。”

尔朱英娥又是一阵冷笑:“经受的磨难太多了,再温情的姑娘都会变得刻薄的。你要是面临父亲被缢,儿子被杀的惨景,你也会变得尖酸刻薄的。”

这句话,惹得尔朱艳姬确实不高兴了:“又来了,姑姑怎么老是提起这件事。你知道这几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姑姑说话不只刻薄,简直是太不吉利了。”

尔朱英娥摇摇头,告诫说:“福薄命浅之人,还担忧什么吉利不吉利呀,只是注意千万别轻意涉足凶险。我们尔朱家族对大魏皇室都欠下了太多的血债,这一切都是宿命中的业劫。当年,皇帝要谋害我父亲,姑姑就准备用这弹弓对他施以颜色。以姑姑这么多年的经验,想告诫你的是:侄女应该知道,睡在你身边的虽然是一位丈夫,同时也是同床异梦的一条恶狼。”

尔朱英娥从抽屉里拿出珍藏的弹弓:“可惜这弹弓后来被皇帝藏匿起来了,姑姑手中没有适手的武器,你父亲才得已在宫中施暴,杀害了我的儿子。若不然,我这弹弓早就收了你父亲的狗命!”

尔朱艳姬一听这话,委实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姑姑的柔情背后还有秀容川女人的刚烈。尔朱英娥说完这话,拉开弹弓,施放一弹,大厅远处燃放的烛台,应声熄灭。

弱女人居然赛过大丈夫,尔朱艳姬对姑姑有这一手真是由衷的佩服了,说:“姑姑有这一手好武艺,再不会担心受欺辱了,到时候这宫中若有变故,侄女就躲到姑姑的身边,寻求保护。”

女人的心历来是最容易满足的,毕竟人家是新皇后,能够降尊纡贵前来看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尔朱英娥再无话可说,一看侄女小鸟依人的样子,确实楚楚可怜,一腔怨恨化为母性柔情,宽宏地搂住侄女瘦削的肩头,满怀豪情地说:“艳姬尽管放心,有姑姑在,没有谁敢欺辱你。哪个男人敢来这后宫放肆,看我不打断他的喉咙。”

两个女人的谈话不久就兑现了。后来,就在这宫中,一个大男人当着尔朱英娥的面欺辱侄女,当姑姑的反而是助纣为虐,演出了一幕荒唐闹剧。当然,这一切已经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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