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况且是这般珠玉似的人的好意。
谢长怀默默凝望着她,顿了片刻:“你莫怕,这事会有解决之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赵重幻的目光从布包转到眼前男子俊雅的眉眼上,一双眸里不自知地缀满星光的碎屑,灿若星河,可她并没有开口多言,惟轻抿唇角,点点头。
“走吧,你累了一宿,先回去歇息!我送你回家!”谢长怀重又接过她手上的布包,一手虚揽了她一下,捡步便走。
赵重幻顺从地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阳光打在二人的身上,铺陈出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赵重幻睨着那一团随着步伐而如水波微动的影子,心绪杂陈。
她从不是柔弱的人——
孑然的身世造就她的坚定,睿智的才识让她对世事多几分敏锐,而从不外显却足以傲对江湖的武功更令她毫不畏惧任何险恶。
可是,此刻,这个陌生男子所给予的支持却还是教她心颤。
他并不在意她是谁,却已然将她引进他自己的生活里,她能看出来莲动院的几个人该是他亲近的朋友,他刚认识她几个时辰,便坦诚以对,这种毫不隐藏的信任令她悸动。
“谢小……”
他转眸看她,唇角一丝笑意:“还生气呢?”
她一愣,睇他一眼,马上明白他是何意。
“何事能令我生气!”她佯装不解,随之转移视线,藏去眸底瞬间的波动。
谢长怀笑而不语。
“那个,我就想问问,莲动院是书院吗?”她决定不往深里去纠结他笑中的含义,淡淡问道。
“是的,那是姑山前年创立的!专门招一些有潜力但是家境清寒的孩子!”他娓娓道。
“噢?”赵重幻有点诧异,“可是这般的书院能持久经营下去吗?”
临安府可是寸土寸金的所在,一处那般清雅安静的院落单靠几个孩子的学金,卢肇大抵早就饿死好几回了吧。
“那是我的一处院子!不用租金!”谢长怀淡淡一笑。
“失敬失敬!长怀公子竟是豪绅!小的跟您做朋友真是高攀了!”她故意揖揖手睨着他笑。
谢长怀忍不住停下脚步,满眼笑意看着她。
“干吗?”赵重幻远山眉微挑,“觉得我不该会开玩笑是吧?”
男人眸底深潭微漾,顿了下道:“看来不生气了!”
赵重幻忍不住瞪他,却瞪了半道又勾了回来,惟撇撇嘴暗自嘀咕:这人怎么总提那茬!
谢长怀笑:“姑山是上届的进士,但是却不喜官场各种倾轧奉迎,对授业解惑更有心得,所以才开办了这间书院!”
赵重幻有些钦佩:“原来卢相公颇有气节!”
“那我呢?”男人莫名来一句。
她顿时怔忪下——
什么意思?这人在求表扬吗?
“嗯?”他挑了挑眉稍,唇角一抹戏谑。
“长怀公子颇有义气!”她摒住眸底的失笑,很给面子道。
他笑,眉弯间若西湖粼粼,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胜欲跟如祉都是本届士子,等着放榜呢!”
“蒋相公从来都会打扮得那么充满春天的气息吗?”她想起蒋胜欲那闪瞎人眼的配色,有些叹为观止。
谢长怀笑:“那算是他的个人喜好吧!他觉得生活在西湖边,就该桃红柳绿!要不然对不起苏学士的淡妆浓抹!”
“好吧,恕在下见识粗鄙!惭愧惭愧!”赵重幻好笑道。
二人就这般一边闲话,一边穿过街巷里弄,平日有些远的路程,竟很快便到了。
羊角巷口。
赵重幻收住步子,遥手指了指不远处。
“前面那家院子便是了!”
谢长怀负手而立,淡淡一笑:“那你回去吧!不用多想,万事总有解法,只要是人的手法,便有端倪!”
她颔首道:“今日还是要谢谢你!长怀公子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必义不容辞!”
他眸色温和,“也许我更愿意你欠着呢!”他递上布包道。
她一时噎住。
好吧,这人没法好好说话了!
“就此别过!”她拿过他手上布包,一敛袖子大摇大摆便径自走了。
谢长怀浅笑,眼中皆是春光,落在她纤细若桃枝的背影上,熠熠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