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陶、歌儿等三人皆浑身一抖,吓得“噗通”跪下——-
“奴婢不敢隐瞒!”
“快说!”
歌儿、阿陶互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迟疑而惶惑。
何岩叟一脸上位者的威严凌厉,严厉地盯着他们:“本官耐性有限!说吧,谁是诗儿?为何她的罗裙会到贾衙内的箱笼中?”
歌儿抿抿唇,眼神闪烁了下,继而冷静道:“奴婢不知诗儿的罗裙为何会在衙内的箱笼中!昨晚我刚收拾了箱笼,并未发现这件罗裙!”
说着她咽了下口沫,唇角颤了颤,又道,“诗儿,她,她以前也是衙内的婢女!曲儿,诗儿,我,三个人是留郡夫人亲自挑选的贴身伺候衙内的!我们都是八岁入的府,后来夫人觉得我们还算手脚麻利,听话老实,就挑了我等三人伺候衙内!”
“衙内虽然外人看来是有些纨绔,但待我三人却是很好!我们年纪相仿,一起长大,衙内读书,怕我们闲着无聊,也求着夫人让人教我们认字,甚至琴棋书画都要我等懂一些!”
“自然,我三人里,奴婢最笨,学得最慢!诗儿却最是聪明,凡事一学就会,一点便通,衙内也甚是喜爱她!”
歌儿指了指那件罗裙上的刺绣,“那罗裙上的蔷薇花跟字都是诗儿亲手所绣,她的绣工也是我等中最好的!”
赵重幻垂首低眸盯着适才从歌儿手上接过来的血色罗裙,又细细打量了下那刺绣精美,栩栩如生的蔷薇花,连那蝇头小字也是卫夫人簪花小楷的风格,确实绣者很有几分功力。
“一晃,我们也都到了十六岁!诗儿也出落得越发漂亮,衙内待她也对我们不太一样了!我们私下里都玩笑,衙内以后肯定会抬了她做姨娘!她虽然羞恼,却并也满心期待!”
歌儿苦笑着扫视诸位大人一眼,“我等自小便是被家人卖入平章大人府上的!跟一个物件一般,无依无靠。从也不敢想以后有人会明媒正娶了我们!若是能做了衙内的姨娘,也是一辈子的幸事!”
赵重幻听她此言,心头不知为何竟莫名一酸。她不由飞快地抬眸睨了对面那巍巍玉山立的男子一眼,心底微微疼痛了起来。
女子的命运,从古自今,无论如何身份地位,能为自己亲手掌控的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她从不愿自己的命途假于他人之书,拼命练武,物格而后知,修身方可持己之命途。
至于昨日至今,心头那一缕师出无名的骚动,在猜到某些真相后,就不该继续发酵下去。
江湖与权贵,注定就是天与海的距离。
她不会将自己困于任何锦绣华美的匣子中,与其某一日枯萎干涸而死,不如从一开始便不留一丝余地。
对面一直注视着她的谢长怀,发现赵重幻似极快地梭了他一眼,隐约几分轻柔,可很快她偏开的眸底就越发冷然,直到冻若凝冰,静若止水。
见此,他微微蹙眉,眸色潭深,潜影若粼。
“但是,前年香会,诗儿跟曲儿陪着安相公、留郡夫人、衙内去昭庆寺听经,不知为何半路失踪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歌儿叙述有条不紊,眼神也渐渐从开始的犹豫闪烁变成了哀悯悲伤,那眼眶里漉漉潮湿,似两滴清露欲流还忍,教人不由不怜惜。
“我等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曲儿与奴婢也曾求了衙内派人去寻找,就这样寻大半个月也没有起色。后来因为安相公外放庆元府做知府,我等都要随行,也就放弃了寻找!”
“她既是失踪,尔等为何提起她来神色如此怪异?”何岩叟厉眼若鹰隼,一步不放立刻追问。
歌儿闻言瑟缩了下,抬手揉揉自己的鼻翼,缓和了下情绪:“我们到了庆元府半年后,不知为何,有一夜,衙内竟就在园子里遭了迷怔、说是遇了鬼,是诗儿的鬼魂来找他伸冤来了!”
“鬼魂?”李寺丞奇异道,“她不过是失踪了吗?如何变成鬼魂了?”
歌儿摇摇头:“奴婢也是不知!但我们衙内就如此迷迷糊糊一直说,可是后来等他清醒了,他却完全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我等也觉得甚是怪异!”
何岩叟目光沉沉,看来这诗儿失踪也是一桩奇案!
这平章大人府,刚出了个无头女尸案,这案子还没有任何线索,却又扯出另一桩案子来。
莫非还真内有玄机不成?
何岩叟满心苦恼,脸上却还是正襟威严的姿势,继续问道:“那这失踪之人的罗裙如何到了衙内的房中?”
歌儿茫然摇头。
“难道是诗儿变鬼,过门伸冤吗?”阿牛忍不丁冒出一句。
在场之人一愣,顿然一致看向那箱笼,心里情不自禁爬出一丝诡异恐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