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崇新门。
崇新门外一带,可自钱塘江直通入海。旧时沙滩上,灶户各占一地,煎沙成盐,卖与盐商,分销各地。
如今旷野平坦,渔舟游驶,沙汀鸟舞。
近可观钱塘碧水汤汤,远可眺越山逶迤,是临安府百姓赏景游览之佳处。
三四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崇新门外长明寺及一干诸教院僧尼,皆建佛涅槃胜会,罗列幡幢,香花异果供养,悬名贤书画,设玩具异珍。平日庄严道场,此刻都是观者纷集,竟日不绝。
而皇城司便位于临安府东首,在崇新门内,离春熙桥不远,司衙房舍鳞次栉比,重甍叠檐,占地阔达,靠西侧有一青草茵茵的校场,便于司卫们日常操练。
王迁、魏行领着一干逻卒押着赵重幻回到皇城司,从西门浩浩荡荡入了司衙。
校场上,一群司卫正在骑着膘肥体壮的马儿在校场上驰骋,人人手上拿着捶竿,追逐一个灰白的蹴鞠,时而发出一阵轰然的叱喝,而场边也散落一些休息的司卫在观战。
赵重幻淡然地扫视着一下校场,神色依旧平静。
才进西门没多远,就有一个显然守在一侧有了片刻的宫内小黄门碎步冲到马前,躬身回禀道:“官家派了胡大人来监审,正在大牢刑房等着呢!特命小人在此迎候王都头、魏副都头!”
王迁眉头蹙了下,神色有些不甘,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个钱塘县署的小差役跟前耍几分威风,宫中的人已经候在此处了,真是败兴!
他睇了魏行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努努嘴道:“知道了!这就将人犯送去甲字号!”
他们这厢正说着,忽然彼处一阵嘈杂的惊呼,只见校场上一匹马忽然似发了狂般往西门疾冲过来,马上的身影似用尽全力却控制不住马匹,东晃西摆地摇摇欲坠。
不待王迁有所反应,就听一声高叱扬起,但见魏行挥着马鞭、夹着马肚遽然往对方疾奔而去。
可是魏行还是迟了一步,发狂马匹上的人不及他去挽救,还是从疾驰的马背上被向前狠狠摔了下来,直接瘫软在离赵重幻不远的草地上。
而魏行一个飞身及时跳上发狂马匹,控制它奔向另一个方向,不让它的蹄子踏过伤者。
“卫指挥使,老八摔下来了——”
“娘呀,这不得去了半条命------”
“快叫大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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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校场上人声扰攘,好些人都冲过去或帮忙或看热闹,场面甚是混乱。
其中有个着了武官黄绫绣兽纹红罗袍肚的青年人被司卫们簇拥着匆匆往伤者这边而来。
坐在马上的赵重幻定睛一看,发现那位武官竟然是卫如祉的三哥,卫如信。
她心下有些诧异,没想到卫三哥居然是在皇城司中任职的。
而卫如信清俊的眉目在一干粗犷的校尉中甚为惹眼,大家赶紧让开一条道,他着急地来到瘫倒在地的伤者跟前,吩咐亲随速去请大夫。
他身后的小将闻言一溜烟就跑走了。
“小人懂得岐黄之术,先让小人给他看一下!”赵重幻忽然大声道。
卫如信抬头看过来,发现了她,不由一怔。
而被这一波意外扰动得刚回过神来的王迁大喝讽刺道:“你个人犯,轮得到你在此呱噪?”
“指挥使,老八快不行了——”有人嚷嚷。
卫如信蹙眉低头试了试那个连呻吟也没一声的伤者,回头一挥手:“王都头,我认识这个赵小哥,先让她来救人!”
不待王迁同意,赵重幻已经飞身下马,戴着锁子就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