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立堂内。
贾似道正阅看着一本劄子,脸色跟着视线的移动而愈发黑沉,目如刀锋,随后只听“啪”的一声,劄子被甩在了几案上。
他冷冷地又拿起第二本劄子,一目十行扫过去。
这时,门外响起随扈小心翼翼的声音。
“老相公,卫三公子跟廖先生他们来了!”
可是里面半晌都没听见回应。
站在门外的廖莹中示意随扈让开,轻手轻脚地迈进玉立堂的双合门。
“相公,卫将军带着赵重幻来了!”他立在离几案不远的位置,恭敬道。
贾平章耷拉的眼皮子终于抬了抬,然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劄子,面上浮现出久浸官场的上位者惯有的威严睥睨之色。
“将她带进来吧!”
他端起手边隐隐幽光乌亮的建安兔毫盏呷了一口才道。
“是!”
廖莹中顺从地后退几步,才扬声道:“请三公子将赵重幻带进来!”
可是,不待他话音落,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廖莹中下意识回身护在贾平章身前,大喝一声:“外面出了何事?”
“是赵重幻旧疾又发作了!”卫如信沉着的声音朗朗传来。
廖莹中闻言目光莫名一晃,赶忙回头与主子对视一眼,后者示意他出去看看。
廖莹中立刻疾步走到门口,眼前一幕教他也是怔忪了下——
门廊下,卫如信正一把扶住浑身抽搐的赵重幻,神色凝重。
后者双眼紧闭,口中还发出嘶嘶压抑的声音,形容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怖。
而对方寡淡的脸上更满是血迹,还有血从其口中源源不断地怄吐而出,转瞬就染得整个石青色的衣襟前一片血污惨烈,殷殷似红梅浸雪,一时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木鸿声也不由跟上来,直接伸手就想拿起“赵重幻”掩在袍袖下的手腕探察,但是却被“卫如信”华山一把推开。
“你是何人?”华山厉声呵斥,“这是我皇城司的要犯,岂能由你肆意!”
木鸿声没料到皇城司的将军如此疾言厉色,不留情面,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须臾,然后面露一丝莫测的笑意,挥挥折扇退到一侧。
“这是怎么回事?”廖莹中拧眉来到华山面前问道。
“赵重幻前日夜中就旧疾突发,还大闹了皇城司的监房!现在,我看他这样像是又发作了!”
华山一本正经焦灼道,“为了不让他发作时惊扰到老相公,本将还是先将其送回泠雪居,待他恢复一些再召见为好!”
似乎就是在验证华山所言,“赵重幻”口中的嘶叫声随之尖锐起来,被华山束缚着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发狂的迹象。
廖莹中被这举动惊了下,忍不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华山则立刻点了“赵重幻”的穴位,也扼住了其胡乱嘶叫的动静。
前者有些担忧地看向廖莹中:“本将先将他带回去!恢复了再遣人告诉先生!”
说着他也不待廖莹中反应,马上拖着“赵重幻”就欲离开。
“且慢!”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骤然传来。
玉立堂门边随之就出现了平章大人闲庭信步一般的身影——
华山顿觉脊背一紧,但是却也只能停下步子,一手夹住“赵重幻”,一手恭敬地行礼:“老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