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苏苒之和秦无本来想着继续在李老爷子那边吃煎包。
但路遇小贩挑着两桶豆花在路边叫卖,苏苒之一下子走不动。
片刻后,她跟秦无站在一边, 端着豆花开始吃。
毕竟这是沿街叫卖的小贩, 没有桌椅给做。
豆花上淋了些酱油,还有小贩家腌好的黄豆和咸菜沫,豆花的清香配着小菜,味道是真的不错。。
吃完后, 两人还又买了俩包子分着吃。
镇上百姓们的表现果然跟苏苒之预料的差不多, 并没有整日里把‘凶宅’的事情挂在嘴边。
现在距离她和秦无搬进去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之久, 大家也逐渐习惯‘凶宅’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
虽然他们自己没胆子在东叁玖户宅院门口逗留, 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谈之色变。
“先生们有真本事嘞。”
“哎, 只是可惜刘木匠了, 这横死冤案到现在还没能有个结果。”
有小孩听后问:“爹, 刘木匠是谁?”
苏苒之和秦无安静听着,慢慢走着, 对此一言不发。
他们驻足买菜时, 听到大人给小孩说:“什么谁啊的,爹给你一文钱, 卖糖葫芦吃去。”
时间终究是最无情的东西,伴随着刘木匠生母身死, 东叁玖户宅院住人, 这件诡谲的惨案看似要完全消弭了。
但也仅仅只是看似。
再来十天,等到八月十五, 所有现状都将被倾覆。
因果轮回, 报应不爽。
当杀人犯拿起屠刀的时候,就该有自食恶果的觉悟。
苏苒之和秦无早上出门时没带竹篮, 这会儿买菜也不敢买多了,适量的买了俩白菜、三颗西红柿就往回走。
想着十天后可能就得见到刘家人,还有他们聘请的‘先生’,苏苒之就非常有紧迫感。
“我最近得好好打坐吸收灵力,我的实力还是太低了。等处理完刘木匠的事情后,我们就得一直赶路,那会儿修炼时间会少很多。”
秦无应声:“可。”
其实苒苒的修为进境已经很快,只是她修炼的时间尚短,这才实力不高。
但若是苒苒能一直修炼,恐怕不出三年,便能成功踏仙途。
修炼之日起四年内突破踏仙途,这放在修士界是绝无仅有的。
苏苒之不知道秦无的计划,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两年内突破。
毕竟,原著中有写过,秦无就是在那个时间点突破,然后进入内门的。
苏苒之现在望不到秦无的气,也不知晓秦无是不是只有在天问长才能飞升。她能做的只有勤奋修炼,两年后和秦无回天问长一趟,看看天问长内门到底有什么玄妙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还要让秦无留在天问长?
想到这里,苏苒之心情突然大好,连走路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
与此同时,长川府的木匠世家刘家将所有子弟都召集到了祠堂。
站在最前面的老爷子须发皆白,浑身干瘦如柴,必须要拄着拐杖才能站稳。
但却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从看起来年纪同样大的老人,到刚加冠的青年,面对他时全都神色恭敬。
老爷子神情严肃,宣布道:“刘氏子孙,坐下入定,即刻感知今年龙目所在!”
“是!”
很快,乌泱泱一大片人盘膝坐下了,数量少说有五十。
这还仅仅只是刘家主家和旁枝所有二十岁以上的男人。
可见,三百多年来,他们家族在皇权庇佑下,发展得很不错。
须发皆白的老爷子似乎身体不好,说完这些后,就神色疲惫的坐上轿子,准备回去休息了。
盘膝坐在最前面的几位老人在他走后,才敢缓缓睁开双眼。
一位满目精光的老者心里感慨:“真不愧是修补过钦天监的大人物,寿数超过九十,除了偶尔虚弱一点,丝毫不见生病。”
他今年还不到古稀,却已经连着大病了数月。
前几日病才刚好,就得跟年轻体壮的小伙子们一起坐在这里吹冷风,感知今年龙目所在。
他心道:“要是我能年轻二十岁,我定不会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元澜。”
刘元澜,正是刘木匠的亲生父亲。
这位满心羡慕的老者,就是刘木匠的祖父了。
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位尚未蓄须的年轻人睁大眼睛,惊喜道:“我感知到了龙目所在!”
其他人赶紧睁眼看他,旁边的小厮也立即奉上锉刀和木板。
年轻人拿起锉刀,把自己感悟到的八个字写上去:“长川云水,落木月影。”
族中大部分人不理解这句话,纷纷奇怪道:“怎么回事,跟往年的不大一样。”
“对啊,以前都是什么‘出城三里,低头见水’,这云水是什么意思?云上之水?”
“哈哈,云上之水,那不是就天上的水?天上的,可不就是神仙们用的水?”
“那怎们是不是要爬到最高的山上去捞月?”
小一辈们纷纷往神话方向猜测,年长之人思忖片刻,说:“云水……我记得长川府西边有个镇子叫云水镇,可有此事?”
他不知道,‘云水镇’三个字刚说出口,人群中便有两个人僵了一下。
但这八字不可能出错,云水镇恐怕才是最合适的答案。
旁边机灵的年轻人立刻去求知府大人帮助。毕竟,对于一府的地理情况,当然还是知府大人知道的比较详细。
长川府的知府大人知晓刘家的地位,丝毫不敢怠慢,忙让自己的副手同知沈大人带着一部分地图过来。
同知沈大人询问:“贵府可有人要去云水镇?那里稍微有些偏僻,走官道的话,快马加鞭恐怕得十日左右;若是坐马车,就得接近二十日。”
如今距离八月十五只剩下十日不到,想要在十五之前赶到,恐怕只有骑马一条路。
但问题是……
“沈大人,”刘家主事人名叫刘元诚,他为难道,“我们家族儿郎从小都是做木匠活儿的,没学过骑马。但他们有要紧事,必须去一趟云水镇,您看可还有其他路走吗?”
沈大人捋了捋胡子,道:“水路倒是有,但您也知道,水路对天气要求很高,不能顺风的话,说不定还没骑马快。”
刘元诚脸色当即就有些发白。
他不会骑马啊!
刘元诚今年四十三,自觉雕工已经炼到巅峰。
他很希望今年能把握住机会,捞到月影,前去皇城修补钦天监。
毕竟再过几年,他的力气肯定不如现在,到时候想再要捞月影,就难上加难。
而且,若是今年他真能拔得头筹,在把‘月影’捞上来的时候,还会被其洗礼一番,增强体质,未来十年不愁力气衰减。
沈大人见一向沉稳的刘家主事人这么脸色,微微惊讶。但却又想到了另一条法子:“咱们知府大人有一艘大船,是工部今年派发下来的,如若刘家真的要紧事,我去跟知府大人商量一下借给您用,如何?”
刘元诚简直喜出望外。
“善,多谢沈大人!”
刘元诚自然不能让同知沈大人当传话筒,他自己得跟去面见知府。
长川府知府大人是个实用派:“借不可以,但能租给你。这艘船本是工部派人运过来的,我私自处理不得。咱们府衙最近也穷,城西百姓的屋子因为前一段时间梅雨倒了一大片,如果能有些银子进账,我也好安排人给他们修葺房屋。”
知府大人话说得如此直白,刘元诚自然双手捧着银子奉上。
“大人,我家族儿郎共五十一位……”
知府:“放心,能住下。”
“那……按照一位一两银子算,我刘家付五十一两租金,如何?”
“善!刘先生可真是慷慨,本官代百姓们感谢你。”
“大人折煞小人了。”
刘元诚掏了钱,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那边知府大人也安排人过去开船,送刘家人去云水镇。
-
刘家人动作很快,他们也不敢再耽搁时间,毕竟这捞月影的机会错过一年便少一次。
人一辈子才能去多少次啊,必须珍惜。
刘元澜扶着自己亲爹上船,因为他们俩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快七十岁,全都被安排到了上房里。
在孝道这方面,刘家还是很讲究的。
就算是刘元澜他们这一脉现在没有有出息匠人,刘家子弟对他们态度依然尊敬。
刘元澜坐在父亲对面,皱眉道:“爹,真要去云水镇了。那孽畜……”
“他死都死绝了,你还提他作甚?”
刘元澜喝了杯茶:“我这心里有些不安,之前收到弟弟的信,他说孽畜那院子里住进了两位仙长啊。”
“都住进了仙长还怕什么,仙长可不都是见鬼祟就杀的吗?要是他被打得魂飞魄散,可算不到在我们头上。”
刘元澜还是不放心:“万一仙长们要送他下地府,那他岂不是就有机会伸冤了?”
此前秦无初进院子的打算也是暂时制伏刘木匠,然后送他去地府。
“……”刘元澜说得他爹暂时无话可说,只能吹胡子瞪眼。
顿了顿,才气道:“事已至此,你专门跟我说这些是来添堵的?”
他一把年纪,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
人之将死,最害怕就是死后不得安生。
老爷子恶狠狠说:“要是他没死,你就去用桃木剑把他打得魂飞魄散。”
刘元澜:“……”
他一阵后怕,刚想要反驳,亲爹又说,“元澜,根据先生的意思,是你拿了他的气运,用了他的手。除非你能去钦天监,不然他要是下地府告状了,入十八层地狱的人是你。”
刘元澜起身,嘴唇颤抖着往自己卧房走。
苏苒之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刚扎了一个时辰马步,喝口水继续闭目练剑。
她必须以一个最强盛的姿态面对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