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海走进地道的那一刻,老人的眼角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很细微,彷如一根柔软的绒毛划过发梢的那般微弱,没有人能察觉。他紧闭的双眼慢慢打开一丝缝隙,一泓浊水在缝隙后涓涓而涌,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闪闪金芒,由弱到强,由强到弱,电光火石之间,那细微的缝隙已然悄悄合上,一切归于平静,如初。仿佛那双眼睛从来就没有打开过。
张忆海站在老人面前,经过几番挣扎,他还是纠结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纸币,蹲下身轻快地放入那个青花瓷碗。
他不想让老人觉得自己是在施舍他,他甚至觉得这样做是在侮辱老人。但老人身前的那个青花碗又明确的告诉他——老人是需要帮助的。所以他一放下钱就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生怕打搅了仿佛沉睡着的老者。
没有任何声息,走开几步的张忆海暗自轻松,就待迈开大步甩去。
“谢谢。”一个仿佛来自万米深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悠远,沧桑,又略带慈祥的声音,在张忆海耳边回荡。那声音和他产生共鸣,因为张忆海明显感到那声音是来自脑海的。
诧异地回头,看到老人依旧紧闭双眼,挺直着身躯。就好像入定一般,好像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发出过声音。
“刚才是他在说话吗?”张忆海疑惑的打量了老人几眼,老人还是原先的姿态,笔直端坐。看不出任何端倪。但空旷的地道除了他们两人没有第三者。张忆海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对着业已模糊的声音礼貌的应了一句:“不客气。”他坚信刚才是老人在说话。轻松和坚信中多了一份异样的情绪:诡异。
当张忆海放下钱走出第六步的时候,老人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是炎儿,虽然只有一丝淡淡的气息,但这股家族独有的气息不会错。老怪啊老怪,看来你没有骗我,真的要谢谢你给我留了最后一丝血脉。
炎儿的最后一丝精魂应该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通过之前的探究,我的炎儿似乎已经与这少年融为一体,如若强行将二者分离的话,很有可能会使炎儿的那丝精魂消亡,那样的话,我的血脉也就彻底断绝了。
不论从外表,还是内在,这少年应该都属上乘之选。既然这样,我又何必纠结于形态,容貌之分呢?他就是炎儿,炎儿即是他。对老怪由衷的谢意自心底而起。“谢谢”二字脱口而出,至于是感谢老怪,还是眼前的少年,不得而知。
再仔细打量这少年一番,他已经有了决定:炎儿,你就好好留在这个世界吧!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