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与天地之比如此渺小,又如此无能为力么?
时映雪勾唇笑了一笑,她觉得不。
至少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在别的地方,正是她一直想去的仙乡,东海琅嬛,五方仙门之一的云浪道。
可能离宗门还有很多距离,但至少已经到了东海琅嬛,已经算离的很近了。
时映雪起身活动了一下,先放出灵气感知了一番宫听雨的情况,发觉她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碍,神色也安详温和,只是过于疲倦而睡着了。
虽然已经是修真者,对于睡眠的需求几乎已经降到了零,然而人终究还是人,即使身体并不需要,在紧张的精神松弛下来后,还是会觉得百倍疲倦,往往抵挡不住袭来的浓浓困意,缩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养一养自己伤痕累累的心。
灵兽袋之中燃儿情况也挺好的,时映雪神识一探,见它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呢,甚至还微微地打鼾,便彻底放下心来了。
她觉得手脚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传送留下的后遗症。
看宫听雨的情况,时映雪估摸着自己也是睡了很久才醒来的,这时候精神充沛,也不觉得疲倦。
两人身上的幻术已经不知不觉地解开了,她身上这件衣裳也不是什么上等的料子,在这么多次乱七八糟的灵气漩涡之中穿梭,今次终于坏了,几乎成了一堆破布。
婵教给时映雪的东西之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修炼功法,不过她却传授了很多有意思也很实用的的小法术给自己这个贴心的小闺女,譬如掐一个指诀就能将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一扫而空的法术,又比如掐两个指诀就能直接将身上的衣裳换成储物戒之中任意一件的小法术,还有挽发髻的小法术,这些都是时映雪很喜欢的。
这世上并没有人会嫌自己长得好看,时映雪知道自己长得不赖,也从来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容颜,她的义母婵就更加喜欢打扮自己这个小女儿了,这些花里胡哨的小法术,几乎是尽数传授给了时映雪。
衣裳破了,自然应该换成新的,时映雪先掐了个“净身术”,将自己身上发梢沾染的尘埃都去了个干干净净,左思右想之后又换上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豆绿色棉麻长衫,衣裳宽大,遮掩身形,头发又束作少年的高髻,配以桃木簪,上头刻了一朵暗色桃花,反而衬得时映雪肌肤赛雪,眉眼俊俏。
宫听雨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时映雪坐在一边的大石上,背着她将头发挽成髻,又轻巧地别上一只做工古朴的发簪,下意识喊了她一声。
时映雪回头,见她醒了,便含笑去扶她起来,宫听雨便又一次被她的脸晃花了眼。
平心而论宫听雨是娇美明艳的美人,可她见了时映雪,却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自己比不上的风流气韵,之前不明白,现在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时映雪的容貌女性特征并不算十分明显,眉目五官却生的身份精致,她若做女妆,便清新动人,格外秀气;若做男儿打扮,便风度翩翩,分外俊俏,
尤其她肌骨芊芊,十分瘦削高挑,怎么样都好看——这样的容颜其实很少见。
宫听雨觉得自己有点儿酸。
但是酸谁也不能酸自己姐妹儿啊,宫听雨还是很喜欢面前时映雪少年郎的打扮,尤其她发髻上斜斜插着枝桃花簪子,平添了一段温和。
宫听雨忍不住伸手去掐时映雪脸,时映雪猝不及防被她掐了一下,整个人就懵了:“听雨这是做什么?”
宫听雨便笑嘻嘻地闹她:“你生的俊俏,我看花眼了还以为是哪家的俊郎,芳心涌动,难以自已。”
时映雪忍不住大笑,她做这身打扮其实只是觉得男装方便一些,毕竟她包里除了自己准备的男装,剩下的都是婵给她准备的各色仙女儿的似的广袖大袍,如今出门在外,这样的打扮一点儿也不方便。
宫听雨却说:“姐妹,你给我也整一个呗。”
时映雪低头看了看她的山川起伏,非常干净利落地摇头:“你不成的。”
宫听雨就要和她闹,抓着时映雪的手一口一个“好哥哥”。
“好哥哥,我求求你了,给姐姐也整一回,姐姐也要做打马过街的翩翩少年,勾动少女芳心一地,然后拍拍衣袖走人,留一地心碎。”
她是越说越离谱,时映雪被她闹的没了办法,只好按着自己刚才的指诀,给她也如法炮制也一身。
不过果然她怎么穿也不像,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儿似的,不仅没有她想的俊朗非凡,只有不伦不类,任谁看都是个人比花娇的大姑娘嘛!
宫听雨临水自照一番,很不满意地换了一身普通的袄裙,看着时映雪的目光简直忧郁极了。
大小姐好想对天大喊,不公平!
时映雪忍笑忍的辛苦,还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很难受。
“两位仙家,可否出手助我,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两人还说话,忽然从海面上听到一声满是哭腔的女声,时映雪与宫听雨齐齐转过头去看,便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艘断了一半的小舟,舟上趴着个半身是血的年轻女子,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时映雪试探一二,见来人确实是人,炼气五层左右的实力,此时左臂断了一支,很是凄惨。
小舟离二人不远,两人当即踩水而去,将小舟拉上了岸,又将女子扶了下来。
时映雪不大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将女子扶下来之后便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并不多言。
宫听雨却活泼爱说话,心疼地看着女子,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女子开口却是哭腔,满脸的惊慌与担忧,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时映雪查看了她的伤口,已经对发生之事了解一二了——她的伤口还很新鲜,左小臂整个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截上臂,肌肉饱满,伤口断面并不整齐,撕咬的痕迹很重;再看她面容粗糙,一定是常受海风吹袭,想来应该是在海面上求生的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