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雪是大团大团的鹅毛雪,但它不如同时映雪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场雪一样柔软轻盈。
相反,这些雪花每一片都如同刀刃一样尖锐,时映雪刚刚伸出手去想要接一片雪花,那雪花就狠狠地在她的手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快走!”
时映雪也不多说,立即脱下自己的大氅,兜头丢在了那男修怀里抱着的女修身上,拉着玉楼春便往道路一边的森林里跑去。
这里有很多高大的针叶林,至少能够将这些雪花遮挡一二,若是只有他们三人还能应对一二;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几近昏迷的女修,她们不能直接奔走,更害怕剧烈的运动会将女修颠簸到,让她的健康状况变得更糟。
时映雪在前头开路,玉楼春也将自己的一件伞状的法宝撑开,往大家的头上一丢,这伞便张开了伞翼,将大家都护在了其下。
玉楼春用灵气支撑着法宝,大家逐渐进入到了森林之中的一块空地上,时映雪想了想自己从前在图书上看到的内容,双指之间瞬间就夹了十张雷系的爆炸符篆,劈来啪啦地在周围一贴。
“破!”时映雪轻喝一声,这十张符篆便同时炸开,将周围的雪全数炸起。
玉楼春护着修士后退,时映雪便已经动了。
她的身影在四溅的雪花之中穿梭,玉楼春都看不清楚,倒是那男修眯了眯眼,发觉时映雪是在雪之中穿梭,飞快地用灵气将四溅的雪花凝聚在一起。
唰唰唰!
时映雪的速度很快,她几乎是立刻就运用符篆和法术将四溅的雪花给组合在了一起,凝结成了一个冰雪构筑的小屋。
雪和雪毕竟是共通的,就算这些如同“下刀”一样的雪花能割伤人,它落在自己的同类上,也就不能伤人了。
时映雪回头给了玉楼春等人一个眼神,那男修便立即会意,抱着自己的道侣进入了雪屋之中。
玉楼春也跟随其后,进屋的前一刻,玉楼春贴心地操控着大伞法宝罩在时映雪头上,生怕她受了伤。
时映雪再次炸起了一部分雪花,将这座小雪屋的墙壁加厚了一些,直到她觉得满意了,便凭空变出一桶水来,呼啦一下就浇在了雪屋上头。
因为现在的天气实在太过寒冷,水一挨到冰雪就立刻凝聚成了冰块,将所有的雪都冻在了下头。
时映雪这才觉得满意,也通过特意留出来的小门进到了小屋之中。
“雪,为什么这么做?雪屋不会更冷吗?”
“我曾在书上看过,雪屋可以阻挡外面的大风,还能够将雪屋内部的空气和外面的冷空气隔开,因为留出来的门很小,里面的热空气也不会流逝浪费。”
时映雪一边说着一遍又如法炮制出一块冰砖,将充当门的洞口堵上,只留了了一些缝隙当做空气流通的通道。
那男修立刻会意,在雪屋的中间挖出一个小洞,手上一挥,竟就在那地上的坑洞之中点燃起一团火焰。
火焰很快将周围的寒冷与黑暗驱散了,众人的脸色都很快好了起来。
时映雪想了想,干脆摘下了自己脖颈上的火蟾珠,递给了那男修,示意他拿去给他的媳妇取暖。
“你们为什么要留下帮我们?”
那男修的神情有些警惕,他如同抱着孩子一般哄着话里不断低语的女修,并没有接过时映雪递过来的火蟾珠。
“如果我说,我被你们的感情感动了,你可相信?”
时映雪确实没有什么别样的目的,她做事情向来随心,更何况她身上有龙有凤,保全自己问题并不大。
“我相信,但我更相信人都是怕死的,就像刚刚走掉了的那些人一样。”
男修脸上冷硬的棱角有些软化,但他仍然并不相信时映雪。
时映雪便直接将火蟾珠丢到他怀里的女修身上。
女修有了热源,整个人的脸色立马好看了许多,男修观它确实是一颗正常的火蟾珠,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有诈之物,便叹了口气,浑身这才松懈下来。
“我敢离开,当然有我敢的理由。”
时映雪耸了耸肩。
她没有了火蟾珠,确实也觉得冷,不过也不至于和那女修一样被冻得神智都不清醒了。
浮乙又在心里暗暗骂时映雪,手上却已经行动起来了,他毫不小气地在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儿龙鳞,通过意念传到了时映雪的手心里:“拿着哥的鳞片取取暖,哥实在不想看到你被冻成冰块。”
时映雪忍不住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
浮乙这个傲娇,每次想对人好都别别扭扭的,时映雪早就看透了。
时映雪攥紧了手里的龙鳞,热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竟和自己那颗大价钱得来的火蟾珠效果相差无比。
那男修才软和了下来,主动说道:“在下真武派扶山真人江镇,这是吾妻阿苑。”
时映雪能看出他是真心相交,何况她行走历练的时候也听过江镇的名字,知道他乃是真武派某座峰头的大弟子,与自己的师妹结为了道侣,真心相爱,情深甚笃。
于是时映雪也拱了拱手道:“在下云浪道如意。”
云浪道如意——那确实是个大名鼎鼎的弟子,江镇简直算得上是如雷贯耳。
不过他很意外,面前之人身上明明裹着这样多的幻术,让他连境界和年龄都看不出来,时映雪竟会直接将自己的来处说出。
这样的坦诚让他甚至放弃探查时映雪身边另外一个修士的身份——他只知道一个,也算是信任了。
反正这时候会来北荒的,心里一定是有些目的的。
修士的相交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几人随意说了说话,话题就到了江镇怀里的阿苑身上。
“恕我多嘴问一句,阿苑师姐这是怎么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阿苑的脸色却还是非常难看,时映雪能看出她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身上满是病气。
时映雪甚至辨认不出这些病气究竟从何而来,仿佛她从头到脚都已经病了,根本没有病灶可言——全身都是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