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何小竹有所动作,玉姑便冷哼了一声。
宛若闷雷在任沙耳际炸响,他口鼻间汩汩流出血液。而玉姑身边的何小竹和罗瑜彤却没察觉到一点异样。
“诶,任沙前辈你说话归说话,别摆出这副样子啊!你是要吓死我?”罗峰感觉到背上有些湿润,手掌轻轻一摸,一手掌的血色,立刻转头,不由大惊失色。
“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任沙没有理睬罗峰,目光死死盯着身旁宛若宫殿的车厢。
“以下犯上一次就罢了,马上又来第二次,你当我没有脾气?”玉姑冷冷开口。
“玉姑,什么意思?”何小竹挑了挑眉头。
同时,任沙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知前辈所言的以下犯上从何而来?小的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玉姑漠然玩弄着自己光滑的手掌,“你难道不知道炼神境之后,一个人说话时心路历程都能隐约察觉到吗?你最初对接引神殿那番言论,半分真半分假,还不算以下犯上?最后那句话,更是九成九都是假的...就你还来质问我?”
“玉姑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撒谎?”何小竹目光炯炯,怒火在其中燃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玉姑对着自家需要拼命保护的圣女微微一笑,随即展露出几分霸气,“或者是你这个汇灵境的小修士,觉得欺骗我是信手拈来的事情?说吧,你该当何罪?”
“前辈,你若怪罪于小的,小的也无话可说。不过小的此时还是要说上一句,小的敢保证,小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没有一点虚言。”任沙根本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何等庞然大物,依然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呵,不见棺材不落泪?”玉姑冷冷一笑,她察觉到了自家圣女对此地的飞升者极为感兴趣,虽不知为何,可她自然要满足圣女的心思。有人弄虚作假,那便拿其开刀吧!
还不待她站起来,前方的罗城主便察觉到后方有几分不对,勒转身下的马头,连连开口,“圣女大人、上宗使者,这是怎么了?”
罗城主此时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误以为是自家的造孽儿子唐突了圣女。不说这两位背后的五行宗,光是那一个玉姑,便能在金丰城杀个七进七出还不带喘气的,这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人啊!
“罗城主,你教得好啊!”玉姑也不慌了,以她的实力自信能够掌控全场,不如交给这个罗城主来处理。
罗城主脸色微变,冷汗八颗八颗的往下掉,狠狠瞪了一眼自家的宝贵儿子,“罗峰,你到底干了什么?还不快快给圣女大人道歉?”
罗峰讷讷一笑,“老爹,这次真不是我。”
“嗯?”罗城主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实则已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不留痕迹的偷听后方的对话,不过他哪里敢?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爹...真不是...”罗峰话音突然断了。
只见,任沙一只手掌捏在罗峰的咽喉,“既然圣女大人不信任小的,那小的便要自己谋取一条生路了。放掉我,罗峰活。否则,死!”
罗峰涨红的脸庞,求助的看向自家老爹,这可能是他唯一生还的希望了。
罗城主眉目一挑,此时他哪里不知道错并不在自己儿子身上。问题是事态也变得棘手了起来,难道要抛弃自己的宝贵儿子?看着那渴求的目光,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抬起了手,又放下。他本有至少五分的把握,救下自己的儿子,还顺手将任沙击毙,可他哪里敢赌?
场中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罗瑜彤张口欲言,又抿嘴闭上。
玉姑冷冷一笑,“果然是穷凶极恶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圣女、上宗大人,还让罗城主如小喽喽般鞍前马后...都这么明显了,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任沙满目平静,“不过,大人真的不给小的一个伸冤的机会吗?”
“伸冤?哪来的冤?”玉姑冷冷一笑,“好了,无聊的游戏该结束了。”
玉姑打了个响指,“罗城主,将你儿子救下来吧!”
罗城主一脸懵圈,可对上宗的信任,还是让他从马背上飞跃而起。
此时,任沙果然没有一点动作。
罗城主利索的将其手搬开,将自己的儿子如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把揪起,回到自己的马背上。
直到现在,任沙仍没有一点动作...
罗城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至少达到上位灵道的存在,玩弄下位灵道,就像大人与小孩争斗一般轻松写意。
他一手扶着自家儿子,一手在其背后轻抚着,还一边开口问道,“使者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不由害怕这任沙的罪责牵连到自己头上。
“不关你事,只是这不长眼的小家伙满口胡言,还扬言要给自己一个公道,那我便给他一个公道吧。”玉姑淡淡一笑。
“啪”又是一声响指。
任沙满脸绝望的看着前方,此时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在灵道中,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
“死也要死个明白?”玉姑轻蔑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响。
“算是吧。”任沙苦涩一笑。
“不止炼神。”玉姑回了一句,声音便冷了下来,“这应当是你的遗言了吧?”
“我想使者大人一定需要人来解惑。”
“不,我并不需要。”
玉姑的声音还在回响,狂暴的压力涌动,任沙身周浮现了层层涟漪模糊着人的视线。待一切风平浪静后,那处地方哪里还有任沙的身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罗城主对玉姑的杀伐果断微微一惊,一般人遇到此事都还要好奇几分,这人为什么要骗自己?所要隐藏的是什么?特别是掌控全场的时候,这份心念更无法抑制了。
可这玉姑倒好,根本懒得去询问,或者搜魂,说杀就杀了。
“罗城主,我们看来要加快速度了。”玉姑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拍死了一只苍蝇一般,这根本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一点波澜。
“使者大人,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来。”罗城主连连开口,他知道,实则一直是自己一行人阻碍了天马的速度。
“好,我和圣女在接引神殿那里等你。”
话音落下,天马仰天长吟了一声,背上的羽翼扑闪。
在罗城主艳羡的目光下,天马化作一道流光朝天际而去,转瞬即逝。
“这天马...”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罗峰支支吾吾。
“你不用想了。你老头子我都不见得是这天马的对手。”罗城主摇了摇头。
......
匡汉海一人坐在院落,一方石桌,一壶小酒,好不自在。
“有了这接引神殿的能量,我的修为增长得果然更快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报仇了。”
匡汉海说完打量前方高高伫立的接引神殿,在那无尽的圣光中幽幽一叹,“这方接引神殿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所有的防护全都被打碎,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否则倒没这么容易就得手。我何时,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冷冷的声音响彻天地。
匡汉海依然淡定无比,抿上一口清酒,“还是败露了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败露了吧?”玉姑的身影在天际浮现,脚踏飞剑,恍若神灵。
“我有罪,不过我并不后悔。”匡汉海淡淡一笑。
“这里的飞升者呢?”玉姑面目冷峻,虽说五行宗并不惧怕执法联盟,可也不想为此跟对方扯皮,哪怕执法联盟再堕落,也有人将维持正义当做己任。
“你不是猜到了吗?”匡汉海抿上一口酒液。
“杀了?”玉姑瞳孔闪烁光泽,似乎直接烙印进匡汉海的心田。
“这些废物,杀了也就杀了。”匡汉海脸色不变。
“呵呵呵,这正是我想说的。”玉姑绽放杀机,将四周完全笼罩。
“我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过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死去,也值得了。”匡汉海大笑。
“那你便去死吧!”玉姑一指点下。
五色光泽闪烁在这指印之下,整个空间似乎都凝滞了。
匡汉海脸色终究有了变化,“这个地方怎般会引来你这等强者?”
“我是五行宗之人。”玉姑面目出现一丝赞赏,“年岁不大,却已然达到了入心之境,可惜却走上了歪门邪道。”
“半圣...”匡汉海脸色阴沉无比,“我此时商量一下还来得及吗?”
“你想怎么商量?”玉姑罕见的没有直接出手。
匡汉海深吸了一口气,“我姓匡...”
“中海匡家人?”玉姑挑了挑眉头。
“是的。不过我只是旁系,以天赋进入了主脉,却由此造就了一系列悲剧...”匡汉海依然淡漠,似乎所讲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
“这事我帮不了你。”玉姑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我的目标放在你背后的圣女身上。”匡汉海瞳孔闪烁耀眼的光泽。
“我不会告诉她的。”玉姑冷冷一笑。
“你该搜魂了吧?”匡汉海面露有趣,缓缓开口。
“如果你愿意一切从实道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玉姑面目怜惜,却没有一点留情。
“飞升者都在其中的矿场之中,随便逮一个附近的人,你都会知晓具体在哪。”匡汉海幽幽开口。
“你做了什么?”玉姑瞳孔中闪烁出惊人的杀机。
“我做了我该做的。这是我最后一杯酒了,你要陪我吗?”匡汉海不为所动,悠悠一笑。
玉姑狠狠的剐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匡汉海爽朗的大笑,将自己所言的最后一杯酒饮下。
随后——
“轰!”
匡汉海终究是成为了过往,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将自己终结——他选择了自爆,不给这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实则他本可以凭借匡家的身份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可他还是做出了这般抉择,没人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后刹那所想到底是什么。
......
“小竹,你怎么了?”玉姑面色难看无比,凝视着自己当做亲生女儿的圣女。
“没什么...只是记忆中突然多了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