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极其冗长的梦。
梦中她来到一片广袤的大漠。一轮火红的烈日悬在沙漠的棱线上,宛若一只停在上面歇息的凤鸟,下面无垠的大漠被凤鸟的焰火烤的喘不过气来,一阵阵灼人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似是大漠在大声的喘着粗气。
她顶着风沙艰难的向前走着,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大漠的风声。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间酒肆。
酒肆中如同大漠一样沉寂荒凉,桌椅都蒙上了厚厚的尘土,走进去却能闻到阵阵酒香,令人陶醉。
店主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太太。老太太脸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但是腰杆子却不见丝毫伛偻,整个人精神矍铄地站在店门口,望着远处的风沙,似是等着什么。
她在离柜台最近的位置上坐下,点了一壶酒,一碟小菜,可能是大漠很久没来过生人,老太太给她上好酒菜后竟坐下与她交谈了许久。
听老太太说,这片沙漠曾经是古战场。
她这么想着,便闭上眼细细感受,仿佛真的能听到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山河的百万雄狮在挥旗呐喊。
◎
等她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千军万马,两军对峙的场面。
没有声音,她却能从两军将士意气风发的表情中感受到呐喊和角号鼓声。
她看见,一位身着华服,发髻散乱的女子胸口插着一支羽箭,暗红的血渗透出来,在月白色华服上漫开。
那女子一步一脚印慢慢地走着,直到疼的再也走不动路,她捂着伤口跪在两军之间,缓缓倒下。
一位身着宝铠盔甲的男子踉跄地跑过来,抱着女子渐渐冰凉的身体,他悲痛欲绝,嘶吼和痛哭也表达不出他的心碎,他喊着,卿卿——
这时,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得混乱起来,地动山摇,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刀剑对峙声乒乓作响,无垠大漠霎那间被鲜血染红…
突然,一支羽箭穿过兵荒马乱直直地射向她的胸口,她一时却动弹不得…
◎
“晴晴呀,快醒醒,上学该迟到了哦。”
她猛地睁开双眼,摸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庆幸那只是一场梦。
妈妈察觉到她的异样,以为是她犯了旧疾:“怎么了晴晴,心脏又疼了吗?”
她刚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病情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愈发严重,她的病牵动着每一位家人的心。
她摇摇头,柔声安慰着眼前着急的妈妈,她说道:“没事,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没事了。”
妈妈看着她,眼中仍有些许怀疑,但也没有多问,起身端了一杯水放在她床前:“有事要和妈妈说哦,现在快起床吧,马上要上学了。”
说罢,妈妈便转身离去,临走前拉开了窗帘,盛夏的早晨阳光依旧刺眼,晃的她有些头晕。
◎
风吹起窗帘,将一本书掀翻在地,她起身弯腰去捡,无意中瞥见书桌下的一卷画轴。
妈妈在厨房替她盛好早餐,见她还没有出来又问了两声。
她没回应妈妈,自顾自地俯下身子将画轴拿出来。
这个画轴是她在家里从未见过的,好奇心驱使她将画轴打开。
画轴上呈现的是一位身着火红嫁衣,头戴凤冠霞帔,衣着华丽、神态丰姿卓越的美艳女子,看似年轻跳脱,却不失端庄秀丽,气宇不凡的眉目间有着刚出阁女子都有的羞涩和憧憬。
再往下看,有一列小小的题字——吾妻,齐梁焕卿。
不知为何,她看见这行小字,心里涌出没来由的苦楚和心痛。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吾妻,齐梁焕卿”六个字。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剧烈清晰的疼痛,她吃痛的蜷着身子躺在地上。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梦中出现的那位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女子低着头跪在她面前,耳畔呼呼而过的是大漠的风声。
她艰难的起身,问:“你是谁?”
女子闻声缓缓抬头看向她,她这才得以窥见女子全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她们,长着全然相同的一张脸。
女子望着她,眼中没有一丝讶异,仿佛是早就知道一样:“我是,梁焕卿。
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