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众人也都如梁寂这么想的,都没有再上前劝说梁寂,反倒是齐齐看向梁焕卿,希望她能告诉他们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好让他们放心。
“昨日进宫后…”梁焕卿看着大家这副样子,知道瞒不住了,便也只好擦干眼泪,坐直身子,一边抽涕一边说道,“我与公主在梅贵妃娘娘的仪春殿里请完安出来,正值宫门下钥,我回不了王府了,打算给王府传个消息让月白不要再等我。”
这一向是梁焕卿的正常操作,昨日月白本也想着她会差个人给王府传消息,于是才派人去宫门口等的,左右等不见人,这才担心起来,月白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来昨日那阵空落落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的,而且确实有事情发生。
“可是刚出仪春殿的时候,江依就不见了。”梁焕卿说着,声音又不知不觉的带着哭腔。
众人微微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梁焕卿,大概是想知道江依为何不见了吧,只短短一阵儿工夫,江依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我和公主问荣福公公,荣福公公说江依的玉玦丢了,要去御花园找。”梁焕卿看了一眼月白手中的玉玦,“见江依许久未归,我和公主就带着人去找,皇宫太大了,我们找了许久都找不见人。”
梁焕卿一边说一边哭着,秦瑞兰心疼的看着梁焕卿,时不时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摸一摸她的头发。
梁寂皱着眉头看着梁焕卿,一脸沉重的样子,像是在准备接受后面发生的事情。
月白更是看着梁焕卿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拿着江依的玉玦不停摩挲,她和梁焕卿一样,向来是重情重义之人。
“后来公主找来御花园值守的宫女来问,才知道我们入宫之后,陆绘灵就到了御花园,江依能认得出她,可不知道此时的陆绘灵已经成了皇帝的明妃,江依没能及时行礼,便被陆绘灵以大逆不道之罪带回了她的明华堂。我和公主知道了,自然是要去找的,那时陆绘灵还让我和公主在门外等了许久。”梁焕卿慢慢的平复了情绪,能平稳的说出事情的缘由。
“陆绘灵?是陆绘灵杀了江依吗?”秦瑞兰轻轻念着陆绘灵的名字,她是有听闻陆绘灵被封妃的事情的,早在陆绘灵入宫为女官的时候,秦瑞兰就知道她不仅仅只是做女官这么简单,还曾来与梁焕卿说过要提防陆绘灵,“想来是为了报复你了。”
梁焕卿看向秦瑞兰,哭着摇头:“她没有杀陆绘灵…是我…是我啊…是我杀了江依…”
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之后,梁焕卿越发觉得杀害江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江依是因为她而被陆绘灵特意抓到明华堂去的,也是因为她才会被陆绘灵关起来,更是因为她对陆绘灵动了手,而小江依觉得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替王妃开脱,这才一头撞死在侧殿的墙上,如今梁焕卿细嗅腕间,还能闻到江依的鲜血的味道。
听到她的回答,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会是她,如果真的像她所说是她杀了江依,那么她怎么会这么心疼难过呢?
“乖,慢慢说,不急。”秦瑞兰一展平日里善解人意的状态,摸了摸梁焕卿的脑袋,温柔的问道。
无论梁焕卿怎么说,秦瑞兰都不会相信是她杀了江依的。
“我们见到陆绘灵之后便找她要人,可是她百般刁难我们,与我们说江依被她杖杀,望舒公主便跑去找梅贵妃,她走后就只剩我一个人,陆绘灵一直用江依的死激我,我便抬手打了她一巴掌。”梁焕卿说道。
秦瑞兰听到她扇了陆绘灵一巴掌后,轻抚她背后的手顿了顿,她不知道梁焕卿还会有这么霸气的一面,为了一个丫鬟居然敢扇四妃主位。
梁寂越听拳头捏的越紧,他早知道陆绘灵入宫没有好事,没想到是为了之前陈年旧事而为难梁焕卿,况且之前在祁山行宫时,她已经让梁焕卿吃尽了苦头,所幸当时靖王爷还在,能替她解围。
可如今爹爹与靖王爷都不在了,没人能护着梁焕卿,只有他这个兄长了,可陆绘灵如今已然成了皇帝的妃子,身份上的悬殊让梁寂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随后陆绘灵用更恶毒的言语和我描述江依的死亡,我忍不住就上前与她动手,后来被她关了起来…”梁焕卿一边痛苦的回忆一边说道。
“你没事吧?”秦瑞兰担忧的说道,“陆绘灵也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说也是天朝靖王妃,她只不过一妃妾,如何能与你这正室王妃比?”
梁焕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等到到了侧殿,我才知道江依没死…”
众人听到这儿时,面面相觑,方才说陆绘灵杀了江依,她们都当真了,如今江依没死,难道真的是梁焕卿杀了江依吗?可是为什么呢?
“江依知道我对陆绘灵动手被关进来之后,为了替我脱罪,生怕皇上因此怪罪于我,便当着我的面一头撞死在墙上。”说到这里,梁焕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仿佛又看到了江依死在她眼前的场景,她捂着嘴痛苦不止。
“好了不说了…我们不说了…”秦瑞兰一把抱过梁焕卿,江依的死他们任谁听了都很难过,忠仆难得,为主而死,实乃大义。
可是秦瑞兰知道,梁焕卿亲眼看到这件事远比她们亲耳听闻要难过要深刻许多,如果再说下去,恐怕梁焕卿的身体吃不消。
“月白,扶着王妃回去休息吧,想来她也累了。”秦瑞兰微微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筱儿,你和她们一起去。”
筱儿本站在门外,也是能听到江依为主而死的大义之举,多愁善感如她,也偷偷的抹着眼泪,她听小姐唤她,便赶忙前来扶着梁焕卿,与月白一同去琳琅园。
待到梁焕卿走后,梁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陆绘灵也太不像话了!”
在他看来,陆绘灵若真的杀了江依为泄愤也罢,可是设计让江依在梁焕卿面前自尽,这对梁焕卿的身心伤害得有多大?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人气愤不已。
“真没想到,陆绘灵会因为恨焕卿而入宫为妃,只为了报复焕卿?!”秦瑞兰也一改平日里恬静的模样,竟然也忍不住拍案骂道,“真是可恶!”
魏深在一旁看着,有些话他不好说,有一些情况他也不知道,但是却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女人的可怕。
司南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折扇也不停的慢慢摇晃,他忽然抬头说道:“以我之前对陆绘灵浅薄的了解,陆绘灵不是这样的人,她爱靖王至深,倘若只是因为做不了正王妃而入宫为妃报复王妃的话,虽然说的通,但不太可能。她不像是那种为了报复一个人而牺牲自己一生的人。”
“依你之见?”秦瑞兰对陆绘灵多少也有一些了解,她听司南屏这么说,也觉得此话有理,“陆绘灵入宫不单单只是为了报复焕卿,胜她一筹?”
司南屏摇了摇头,表情凝重的看着梁寂,问道:“梁将军,可否告知在下,近来朝堂之上有哪些异样的变化?”
梁寂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从前只听闻司南屏有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可终归只成日蜗居在王府之中,没见得他做了什么大事,对司南屏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觉得他是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和陆高鸿一样的文人。
“你什么意思?”梁寂反问道。
“比如说,太子殿下。”司南屏看着梁寂,眼神认真且凝重。
听司南屏这么一说,梁寂和魏深对视一眼,他们这几日虽都在军营忙着调遣兵马和总结各地战况,可早朝依旧都要去上的,近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与太子有关…
二人四目相对想了一会儿,梁寂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粮草一事?!”
半个月前,正是前线战事吃紧的时候,倒不是说因为兵马不足,指挥不当导致的紧张,而且因为粮草不足,前线屡屡发来加急文书,上表皇帝,以求粮草支援,边境荒凉,年关将至更是寒冷至极,战士们十分难熬,没有衣服保暖,更没有粮食充饥,过不了多久,十万大军便要因粮草不足而退兵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太子殿下率领百官捐出俸禄,拿出自己府里的余粮,留下过冬口粮后其余全捐给国库,以保障前线战士们的需求,这一举动让百官效仿,更是给各地商贾做了一个好榜样,要知道,江南鱼米之乡,那里的商贾,随便叫出一个都是富可敌国的人物。
有了商贾们的支持,前线战士们才有粮食得以过冬,为此战后勤做足了保障,一时间,太子齐景炀的名声远扬,皇帝甚至多次夸赞太子殿下,风头几乎盖过了前线领兵打仗的齐景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