薷贵人走出仪春殿,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阿寻看着她像那日走出明华堂一样,目光涣散,浑身无力,每走一步都似乎要倒下一样,心里特别担心薷贵人一回兰苑阁就要倒下。
“贵人,梅贵妃不是听从了您的意见,按照您所说的那样已经抓紧吩咐下去了吗?您已经完成了明妃娘娘给您布置的任务了,您为何还心忧啊?”阿寻看不下去了,不由得上前问了一句。
薷贵人端着万福手势一步一脚印的往兰苑阁走着,虽然完成了任务,如果顺利,便可以给明妃娘娘交差了,可她如今心里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能觉得心头的压力更加沉重了。
“阿寻,你说…明妃娘娘那么做,是想在除夕家宴涉猎上做什么呢?”薷贵人回过神来,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阿寻知道薷贵人向来多心,也定然会想知道明妃娘娘让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这些都是人家主子的事,问阿寻一个小丫头她哪里知道这么多。
阿寻上前挽住薷贵人的手,她们从前在宫外时便就如此亲密无间的,只是迫于宫里的种种规矩,便许久未曾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了。
“贵人,总归是将事情圆满顺利的解决了,您答应明妃娘娘的事做到了,明妃娘娘也把老爷夫人都平安救了出来,还都送回了泾州老家养老,也得亏如此,他们才得以安享晚年,是好事,贵人何必想这么多呢。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今的贵人啊,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再说吧。好好的过完这个冬天,春天就快到了。”
阿寻像是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轻松的说道。
过完了这个冬天,还有接下来好多好多个冬天呢,她们堪堪熬过这个冬天,那以后的冬天呢?便不过了吗?
薷贵人永远都是这么悲观的想法,她摇了摇头,担忧的说道:“如果明妃娘娘在宫宴上动了手脚,伤了人性命,此事因我而起,我的良心如何得到安眠。如今我可尚且因为明妃娘娘的帮助过完眼前的难关,熬过这个冬季,那往后呢…往后还有何其漫长的岁月等着我呀。”
阿寻听后瞬间哑然了,她没想到薷贵人如今居然在想着这些事,这明明还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对于阿寻这个小丫头来说,能过完眼前的难关已然万幸,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得了很久以后的困难呢。
薷贵人心里依然放不下,可如今又不能去明华堂向明妃娘娘问清楚,可又要让她如何问呢…
◎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薷贵人偷偷让阿寻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明华堂,胥兰收到消息以后连忙告诉了明妃娘娘。
陆绘灵方才刚从勤政殿回来,齐秉煜虽说那日确实生了她的气,可到底还是宠爱非常,只需要陆绘灵稍稍撒个娇哄哄,齐秉煜又是如当初一般爱着她。
而陆绘灵则也改变了从前对齐秉煜霸占到底的策略,反倒大度的劝说他雨露均沾,既能照伏到其他和她要好的妃嫔,同时也能让齐秉煜看到她真的已经真心悔过了。
如今的齐秉煜,外有梁风眠陆高鸿帮着自己管理天朝政务,内有夏容馨帮着料理宫中大小事务,身边有陆绘灵给自己逗乐解闷,缓解自己的政务压力,真乃享天人之福。
陆绘灵不愿意留宿勤政殿,便早早的就回来了,刚沐浴更衣之后在梳妆台前细细梳理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满满青春痕迹的脸蛋。
陆绘灵无数次幻想着齐景钦凯旋还朝之际,她站在明台之上与万民为他接风洗尘的样子,那时的齐景钦,一定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嫩,转而变得坚韧不拔,不过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好,陆绘灵永远喜欢他。
陆绘灵站起身,穿着单薄的亵衣,披散着头发,在寝宫翩然起舞,幻想着眼前就是穿着铠甲的齐景钦,她一颦一笑都印在他的眼睛里。
她幻想着,自己能在齐景钦面前翩翩起舞,与他饮酒作乐,最后能依偎在一起,她躺在齐景钦的怀里,一同沉沉睡去。
陆绘灵兴起时喝了一些小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陆绘灵脸颊绯红,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关着门,张开双臂在宽敞的寝宫里旋转跳跃,衣袂纷飞,墨发飞扬,她轻轻哼唱着歌儿,脚步跟随着自己的鼓点不停的律动。
最后,她坐倒在寝宫的正中央,亵衣披散在地上,她看着屋顶金碧辉煌的图纹,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这繁华的明华堂,这耗资几万两黄金兴建的宫殿,这无上的荣宠,这泼天的富贵,就好似一个金丝笼子,将陆绘灵困在了里面。
“齐景钦…”陆绘灵看着正圆心的花纹,她喃喃自语道,“你带我走吧…”
那些酒根本不至于让她沉醉,可一想到齐景钦深邃的眼睛,她便愿意永远永远的睡在他的臂弯。
陆绘灵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腿,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她轻声呜咽着,轻轻呢喃着齐景钦的姓名。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能短暂的做回自己。
“娘娘,娘娘,您睡了吗?”胥兰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轻轻叩门问道。
胥兰刚得知阿寻传来的消息,想着天色尚早,明妃娘娘在这个时辰或许还没有休息,希望能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看到本应该在寝宫里伺候的宫女全都出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明妃娘娘让她们出来的。
担心明妃娘娘出什么事,胥兰便赶忙上前叩门问道。
陆绘灵睁开婆娑泪眼,意识到是胥兰要进来了,连忙坐起身子,擦干净眼泪,坐回到了梳妆镜前,待到一些都做好后,陆绘灵这才说道:“你进来吧。”
胥兰闻声推门而入,看到明妃娘娘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还光着脚坐在梳妆镜前,连忙去拿来一件披帛,惊讶的说道:“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可要多穿一些。”
说着,胥兰便将披帛稳稳的披在明妃娘娘身上。
陆绘灵没有转身看她,害怕她看到自己哭红了的眼睛,到时候又要问东问西的。
“你这么着急见本宫,可有什么事吗?”陆绘灵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漠然问道。
胥兰此时忙着收拾方才明妃娘娘用过的毛巾手帕,听明妃娘娘这么一问这才意识到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的,不得不说,年纪大了,是有一些健忘了。
“您瞧奴婢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胥兰连忙自责一声,转而赶紧说道,“兰苑阁薷贵人那边来信儿了,说梅贵妃同意了薷贵人的意见,还赞扬薷贵人说得好呢,当场就派人去办了。”
陆绘灵愣了一下,转而便笑了出来,掖了掖鬓角的碎发,而后笑道:“那夏容馨还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吧。”
“听阿寻说当时的情况,梅贵妃还高兴得很呢,拉着薷贵人的手一通嘘寒问暖的,只怕是到事情发生时,她都还被蒙在鼓里。”胥兰笑着附和道。
陆绘灵轻蔑的笑了笑,又问道:“可没让人发现尹薷与本宫有什么干系吧?”
“没有,这些事全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奴婢们很小心,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看见。”胥兰严肃的说道。
“那就好。那现在我们便只需要等着除夕家宴的到来就好了。”陆绘灵满意的笑了笑。
◎
如今已到了腊月二十八,再过几天便就是除夕了,待到过了除夕,春暖花开之日,齐景钦就要带着大军一举将大凉敌军打出天朝疆域,所有人都盼望着他们能早早凯旋回朝。
别的小国似乎也预判了这个消息,看到天朝军队依旧这么能征善战,纷纷主动与天朝交好,如今按照天朝的习俗,一到除夕,举国欢庆,他们自然也要带着礼物来给天朝皇室献礼庆贺。
再有三天就到了除夕,别的国家派来的使臣也纷纷进入了上京城,由礼部尚书申大人亲自带着人招待,安排他们住在驿站,待到除夕那日便可受邀进宫。
天朝上京,繁华之都,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年后梁大将军和靖王爷就要与大凉展开能载入史册的一战,而这一战,必定能胜利,所有人都在为此欢呼,举国上下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齐秉煜看着这万国来朝的景象,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拉过身侧夏容馨的手,说道:“这几日梅贵妃辛苦了,待到过了除夕…”
夏容馨俏皮的伸手去掩住齐秉煜的嘴,娇嗔道:“臣妾不辛苦,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若是皇上再这样说,臣妾便不高兴了。”
齐秉煜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前几日朕无暇过问,还不知梅贵妃为今日的除夕家宴准备了什么有意思的节目呀?”
今年的特殊性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会关心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动静,可梅贵妃保密做的相当好,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