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炀像是听见了这句话一般,他顿住了脚步,但终究是没有回过头来去看赵佩瑜,齐景炀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誓死要保住她的性命之后,赵佩瑜便会乖乖听话在佛堂前等着他回来,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齐景炀说了什么赵佩瑜都会遵从,他原以为这次也一样……
齐景炀跟着那个小太监往刚才出事的方向去了,脚步没有一次如此慌张,御林军包围东宫,齐景炀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必然就是为了在春日宴上的那件事了,现在梁焕卿生死未卜,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们怀疑到是太子妃赵佩瑜敬的酒有问题便来东宫想要拿到解药救梁焕卿。
不过齐景炀不知道赵佩瑜下得是哪种毒药,也从没听过赵佩瑜说起他们蜀中的事,本能的觉得天下奇毒太医院那群太医都有能力解除,那既然到了东宫,自然是来来找到证据,还有就是来问罪的了。
父皇能不顾颜面直接派人包抄东宫,肯定就是心里也十分怀疑,或者是有确凿的证据,齐景炀不知道赵佩瑜的作案手法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但是现在“兵临城下”,齐景炀失去了许多东西,如今唯有赵佩瑜八年如一日的陪在自己身边,他清楚赵佩瑜对外人有许多小心思,手上也并不干净,但是赵佩瑜对自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钦慕。
齐景炀只恨事到如今自己才看清楚赵佩瑜对自己的感情,脑海中便一直浮现出自己每次喝醉酒回东宫的时候,赵佩瑜担心被人看见了会告诉到父皇那儿去,总是会再三警惕的将他扶回来,每次自己召集一些歌女舞女的时候,她眼底的心痛,从前看来自己之后觉得痛快,因为觉得这样就成功的报复了要给自己赐婚的父皇,也为此能发泄自己的不痛快。
但是齐景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佩瑜依旧一如既往的这样待自己,如今想来,自己实在是羞愧万分。
这时的齐景炀顿时想开了,这个储君之位他不要了,但是赵佩瑜此番犯下的错,只愿能得到父皇的原谅,就看在他母后的份上,太子之位,是陆芙霜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由此他愿意用太子之位来换取赵佩瑜的生命。
齐景炀一边着急的走着,一边在心中想着措辞……
赵佩瑜见齐景炀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后,慢慢站起身来,踮起脚尖想要再看一看齐景炀的身影,直到齐景炀完全不见了之后,赵佩瑜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又一次流了出来,她捂着嘴无声的痛哭流涕。
而站在一旁的菡瑶自然也是悲痛万分,但是想到太子殿下方才让太子妃在这儿等着他,再结合方才的态度,想来就算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是太子妃所为,太子殿下也定然会全力保住太子妃的,根本不需要担心太多了。
菡瑶走到赵佩瑜身边,柔声安慰道:“太子妃,咱们先进去等着吧,您不需要再担心了,太子殿下一定会保住您的。”
赵佩瑜哭着摇了摇头,她心痛的蹲下身子,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蹲下放声大哭起来,她嫁到东宫八年之久,这还是齐景炀第一次这么温柔待她,她想继续沉溺于这种温柔之中,但是不可以了……
方才赵佩瑜才想明白,自己把毒酒给了梁焕卿吃,是有多么愚蠢,一招下错,满盘皆输!自己有了想要杀齐景钦扶太子齐景炀上位的想法,那么如今自己破绽已经漏出,夏容馨也定然会想尽办法把这盘脏水往齐景炀身上泼,好教他不得翻身。
而齐景炀身上绝不能有一丝污点,本身如今的处境就已经够难堪了,若是再让夏容馨往齐景炀身上泼脏水,那么到了最后,齐景炀很有可能会被皇上为了稳固齐景钦的朝政而发放留外做一个藩王,而到了那个时候,齐景炀才叫做满盘皆输。
赵佩瑜后悔不已,若是自己够果决,在夏容馨提出那个提议的时候,自己只要伶牙俐齿的否决,便也没什么大碍,齐景炀无论如何还是要在朝廷待的,若是被人误解是齐景炀授意让她这么做,那么如今梁焕卿出事,不光光是齐景钦了,梁风眠都不一定会饶了齐景炀。
为了不让齐景炀腹背受敌,赵佩瑜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不甘心的看着佛堂上供着的那尊金佛,她看着金佛微微闭上的双眼,心中愤恨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看看这个人世间,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从没有照抚过他!明贤皇后去世!陆丞相一家被杀被流放!你到底在他身边都留下了什么!
赵佩瑜心中恨啊,她觉得这个世间对太子殿下太不公平了,为什么齐景钦总是深受庇护,就连毒酒送到了他的手上,都能被夏容馨截下……
“夏容馨。”赵佩瑜蹲着身子,眼泪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
随后她站起身来要往鹤园走,菡瑶连忙跟上去:“太子妃,太子说了在这儿等他的,您怎么……”
赵佩瑜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对菡瑶伸出手说道:“把包毒药的那张油纸给我。”
菡瑶突然警惕的捂着袖子,那张油纸她不敢乱丢,想着过一会儿再烧掉的,如今太子妃问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菡瑶捂着袖子警惕的看着赵佩瑜,生怕她做傻事:“太子妃……您……您要做什么。?”
“给我!”赵佩瑜心中笃定了一个想法,只要自己死了,一命偿一命的还给梁焕卿,那么就算夏容馨要往太子身上泼脏水也不可能了,前提是,她身上有确凿的可以证明是她下毒的证据。
唯有她死了,这件事才会在她这里结束,不会连累到齐景炀,可是菡瑶捂着袖子捂得严严实实,怎么也不愿意把那张油纸给她,她看透了太子妃的想法,能从赵佩瑜的眼神当中看出她必死的决心,她哭着问道:“太子妃您究竟要做什么,您不要做傻事啊!这件事是奴婢做的,毒药也是奴婢下的,该死的是奴婢……不是您啊……”
赵佩瑜上前拽住菡瑶的袖子,自己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她伸手拽过菡瑶的肩,她看着菡瑶,眼眶通红的说道:“菡瑶你听着……你得活着,得好好活着……你得帮我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