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眠他们就站在一旁,看着齐景钦和秦瑞兰二人相互对视着,难免会觉得有一丝奇怪,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视呢?
秦瑞兰看着齐景钦的眼神都带有一丝恨意,虽然这个毒药不是齐景钦给梁焕卿喝下的,但是那也是因为齐景钦。梁焕卿才会去喝那杯毒酒,而今弄成现在这个局面,是大家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今日本是齐景钦和梁焕卿成婚以来的第一场春日宴,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本是象征着新的一年夫妻和睦以及美好生活的开始,但是眼下看来,今天所经历的种种事情,都会让未来的齐景钦和梁焕卿二人永远难以忘怀。
秦瑞兰慢慢的蹲下身子,她以一种仰视的姿态去看向齐景钦,眼眶之中全都是泪水,眼眶有一些微微发红,她看着齐景钦,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若不是因为梁焕卿,现在的齐景钦恐怕还是在陆高鸿的压制之下喘不过气来吧,他身上的赫赫军功,这在皇上面前泼天的恩宠,哪一样不是梁焕卿带给他的。
可是如今,梁焕卿身染重疾,已然不能生子,齐景钦这幅样子,实在是很难让秦瑞兰他们对齐景钦放下心来,若是齐景钦从一开始只是为了梁焕卿能帮助他夺得皇位,担心梁焕卿成了皇后之后,梁家功高盖主,便故意设计梁焕卿,让其永远怀不上孩子,随后还把这件事嫁祸给齐景炀和赵佩瑜,简直是一举两得。
齐景钦心中本也是很难过的了,但是看到秦瑞兰这么看着自己,心中有一丝疑惑,他知道秦瑞兰和梁焕卿关系好,方才不告诉他们,都是因为担心这件事情会让他们多想,可是如今告诉了秦瑞兰,齐景钦才真正的后悔起来,就是不应该告诉她的,这里面最容易多想的根本就不是梁风眠,只有秦瑞兰。
“瑞兰,这是怎么了?”方才他们二人在一旁说话,梁风眠等人就注意到了,但是大家都在等着王太医出来,或许那会儿梁焕卿就会醒过来,便也没管他们,但是现在看着秦瑞兰这种反应,他们纷纷好奇方才二人之间到底聊了一些什么事情,会导致秦瑞兰情绪得不到控制,梁风眠随即便开口问道,“你们方才都说了一些什么?”
只是告诉秦瑞兰一个人,局面就如此的不受控制,齐景钦怎么还敢说出来呢,他皱着眉头有一些为难的看着梁风眠,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秦瑞兰至始至终一直都盯着齐景钦,见他这幅样子,嘲讽的笑了笑,只是笑他敢做不敢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利用的态度和想法接近梁焕卿,若是当初自己早一点看清楚,说什么也不会让梁焕卿嫁入王府,或许就避免的梁焕卿受到这么多的伤害了。
秦瑞兰看着齐景钦,面对众人的疑问,她没有选择自己开口,反倒是一直看着齐景钦,她说道:“王爷能把方才对臣女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当着众人再说一遍。”秦瑞兰慢慢的站起身子,随后重复道。
秦瑞兰的这个反应就让众人很是疑惑了,难道方才说了和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为什么秦瑞兰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呢?
所有人都和秦瑞兰一样齐刷刷的往齐景钦看去,良久,梁风眠才问道:“王爷,你方才与瑞兰都说了一些什么?”
齐景钦知道这件事情迟早都瞒不住,申屠尘完全是有机会和他们说清楚的,但是眼下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想来也是提前预料到了究竟会有多么棘手,今日梁焕卿怀孕一事早已经满城皆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然而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加重要的是——梁焕卿不能再生孩子了。
等到若干年之后,梁焕卿膝下无子,他们会不会又想到这么本该出世但终究还是没有出世的孩子,就这么被无情的扼杀在了母亲的肚子里,这让众人之后会有多么痛惜?
齐景钦深呼吸了一口,知道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人昭告天下的,为何不在这个时候直接说出来呢?正当齐景钦准备说的时候,寝殿的门却被打开了。
王太医从里面匆忙的跑了出来,对众人说道:“快!快打一盆水来!靖王妃小产了!”
王太医此时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方才他在给梁焕卿做各项检查和针灸疗法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她下体流出了大量的血,这下子王太医才反应缓过来梁焕卿是怀孕的人了,这会儿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小产肯定是难免的,王太医一直只顾着想办法让梁焕卿和申屠尘两个人醒过来,完全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血染红了整片被褥,王太医这才想起来,赶紧要往外跑,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帮靖王妃处理一下,若是处理不好,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身孕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王太医自然是着急的不行了。
众人都朝王太医望去,见他满手鲜血的样子,自然是明白了,知道现在情况究竟有多么紧急,月白连忙和汤雪一块儿跑出去打热水,经过月白汤雪一阵忙乎,整个琳琅园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他们的对话自然也被终止打断了,这会儿说这些实在都不是时候,只有赶紧处理好梁焕卿肚子里的死胎才是对的。
这会儿梁焕卿还没有醒过来,若是等她醒了,场面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是从她的反应中也可以知道,她到底是有多么在乎那个孩子,现在她活了下来,可是孩子却要永远的死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才一个月大的胎儿,遇到这样的情况,绕是华佗再世也保不下来。
想到这些,齐景钦心中便是有万般悲痛喷涌而出,他抬头看着天,背着众人,靠在柱子上,哭的泣不成声,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孩子保不住,往后他和梁焕卿便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齐望舒和秦瑞兰到底还只是个姑娘家家,尽管秦瑞兰年纪比较长,但是哪里又见过这样的局面呢,她也是掩嘴惊讶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她们只见着王太医在这里忙近忙出的,就是想赶紧替靖王妃处理好这一切,免得到后来怀不上孩子。
齐景钦缩着身在背对着众人蹲在墙柱后面,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哭声,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哭过的齐景钦此时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感情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冷血无情的铁血王爷,面对这种事情也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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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容馨没有心思去管琳琅园的事情,这会儿正是烦恼的时候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赵佩瑜自缢身亡会不会让齐秉煜产生同情心理,夏容馨最知道这个时候齐秉煜有多么的优柔寡断了,若是让齐秉煜的心态造成了影响,那么必定对往后齐景钦登基之路造成很大的阻碍。
只可惜现在宫里也很难有消息传出来,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夏容馨再怎么着急也不能乱闯宫围,现在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状况。
夏容馨着急的在王府里走来走去。
而此时的皇宫——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梨园”两个烫金大字。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引得王朝颠覆,百姓流离失所,天下改为他姓。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似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就算是东宫易主,但依旧不妨碍这个时候在夜幕的笼罩之下,所有人都回寝宫休息时,皇宫所呈现的静态之美。
齐皇室的皇宫经历了十多次的朝代很低调,改朝换代无数次,依旧威猛挺拔的屹立在神州大地之上。
夏容馨着急的在王府来回踱步,想要找个办法打探到皇宫里面的消息,现在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贵妃娘娘,这会儿可急不得呀,马上可就要天亮了,再多等一会儿吧,奴婢扶着您去休息一下?”云惜姑姑上前劝说着,这会儿也不是该着急的时候。
夏容馨也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宫门下钥了,怎么还能有人出的来呢,于是乎点了点头,要随着云惜姑姑下去休息。
云惜见状,连忙扶着梅贵妃去了棹棋收拾好的院落鸡休息去,这会儿夏容馨丝毫没有想起被她害的到如今还没有醒过来的梁焕卿。
刚一走进寝殿,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一房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缓缓往里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粉黄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不适的动了动,却发现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往前一望,见白石,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花绣槛,皆隐于山,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怡红快绿”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原来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
一槅一槅,或有贮书处,或有设鼎处,或安置笔砚处,或供花设瓶,安放盆景处。其槅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真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倏尔五色纱糊就,竟系小窗;倏尔彩绫轻覆,竟系幽户。且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琴、剑、悬瓶、桌屏之类,虽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
夏容馨有一丝讶异,问道:“王府竟然还有这样的院落吗?”
这明显是女子的庭院,可是在靖王府当中,也就只有梁焕卿一位女子,并且住在琳琅园,那么这个院子是从哪儿来的,环顾着看了看,还如此精心布置了一番。
棹棋就在一旁,听梅贵妃这么问着,便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是王爷上次救王妃从云霄寺回来之后就吩咐布置的,说是为了给一个救了他们的小姑娘住……”
棹棋刚说完,就意识但不对劲了,说的仿佛有一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