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齐景炀这一次是非要入宫不可了,但是说来也是有理的,齐景炀自幼在宫中长大,皇帝是他最后的一个亲人了,齐景钦和齐望舒虽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兄妹,但是而今他们之间,哪里还有所谓的亲情呢?总是在成长的道路上丢失了所有的东西,齐景炀现在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唯一的亲人都要去世了,从此心中再也没有了归宿。
荣富知道齐景炀的想法,1也知道这样做其实也是情非得已,若是真的有别的办法,1谁愿意冒着乱闯宫闱这种杀头的罪去冒险呢。
后面的虞陈和戴望看到这一幕,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不适应的,自己本来想着的是,以他们的身手,chu'shen出神入化的出入宫中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找准机会,便可以刺杀齐景钦,再者说现在虞陈和戴望又请来了这么许多帮手,更加加大了刺杀的成功率,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淙王爷会带着他们直接要从太和门走入皇宫去,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刺杀的那种感觉了。
他们根本就不能够了解齐景炀身为废弃太子的自尊心,一直都是太子殿下,被贬成王爷之后是第一次入宫,若是跟着他们掩人耳目的进去,自然是不同意的,齐景炀还要去勤政殿看父皇,所以这一点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虞陈和戴望根本就不知道齐景炀会这么留恋亲情,可能就连齐景炀当时答应他们这个计划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面对父皇的去世,自己终究还是难过的。
荣富走过白玉桥,站在太和门下,仰头看着站在城墙之上的骆勋和梁寂,从前的齐景炀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时候呢,眼下的这种情况,可谓是将齐景炀的尊严扔在地上碾碎。
骆勋见到自己说了这些话之后,他们还是不走,那个为首的太监居然还走过白玉桥,太和门外的御林军们以及魏深赵钊他们都警惕的看着荣富,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但是这明里暗里藏着刀,身后的那些人,从未见过面,看不出是从哪儿来的,仿佛在这个世间就从来没有他们的来处。
赵钊魏深他们抬头看着太和门之上的二位将军,想要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梁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后面跟着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看着就不知道实力是怎么样,但是能知道的是,双方若是真的交手,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了,可是梁寂同时也是知道,绝对不可能放他们进去,今晚这个宫门,别想从他手中打开。
骆勋见到荣富走上前来,便立马做出威正严肃的模样,无论是因为自己的职责还是因为太子妃和梁寂的叮嘱,既然他们选择从这太和门走进来,那必然是不可能放他们进去的了。
梁寂见状,私底下拉了一下骆勋的衣袖,小声说道:“你不要激怒他们,最好不好交战,不然对谁都不好。”
这皇帝刚死,上京城还是这个样子,若是百姓知道了之后免不了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再在皇宫门口大打出手的话,恐怕会影响到齐景钦登基。
梁寂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冒险,他知道自己妹妹梁焕卿是极其在乎齐景钦的,再者说,齐望舒还是齐景钦的妹妹,就算是没有这么一些关系,梁寂是再瞧不上齐景钦,也不希望朝廷出事,无论怎么样,齐景钦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了,绝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想来梁焕卿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才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守宫门。
骆勋微微的点点头,他知道梁寂在担忧一些什么,通过刚才的对话,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再者说,这件事说来和他们没有关系,但也是息息相关的,不让齐景炀入宫,是担心新君的安全,不动手,是为了江山社稷,人心总是难测的,他们不知道接下来1齐景炀要做一些什么,但是对方身份在哪儿,说话还是要客气一些才好。
荣富走到太和门下,抬头对上面的骆勋和梁寂拱手拘礼,说道:“骆大人,宫中忽逢九声钟鸣,我家王爷担心出了什么事,特想入宫看望皇上,还望行个方便,打开宫门许我等入内。”
荣富不敢直接说是皇帝驾崩,这毕竟是没有亲眼见到,只凭借钟声,还是不能完全笃定的,只敢这么说着,心中还是希望他们能看在皇帝驾崩的份上尽早将门打开,以免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
“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想必也是知道的,这宫门下钥之后,未到明日四更上朝时,是绝不会开门的,还请公公和王爷说一声,别为难属下了。”骆勋站在太和门上,不卑不亢的说道。
荣富一听,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自己自然是知道这个规矩,在宫中这么些年了,无论是成文的规矩还是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的旧习,荣富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绝没有半点不知道的,宫门下钥之后便不能再打开,这本就是为了保护皇室才制定的规矩,夜晚视线受阻,皇室中人都是在睡梦之中,这皇宫上上下下住了多少主子,哪一个出来不是牵扯着朝廷后宫乃至天下的,这样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荣富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骆将军方才没有听见吗?灵台九声钟鸣,那是意味着什么?骆将军不知道吗?皇帝膝下子嗣单薄,淙王爷是明贤皇后唯一的孩子,自幼在皇宫长大,总不见得连皇上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吧?”荣富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总归还是有情理的,淙王爷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想要见皇上一面,现在皇帝去世了,难道作为儿子连见父亲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吗?
“现在离宫门打开还有几个时辰,请淙王爷再等一等,没有圣令,我等也不敢开宫门,这是规矩。”
骆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规矩压他们,希望他们能够知难而退,今日无论如何是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入宫来的。
见到骆勋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规矩压自己,荣富心中也很不爽,曾经任东宫总管,只有别人在他面前巴结的份,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就算是这样,荣富对于当前形势还是明白的,现在齐景炀不是太子了,他们的地位便也是一落千丈,再加上,现在在上京朝廷,是个人都知道齐景炀现在的处境,不为难就算是不错的了,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便是一个个的都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规矩,这个从前只有齐景炀是规矩的地方,竟然还会有被人拿规矩压齐景炀的,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荣富回过头看着那顶马车,光是看着马车外面,自然是看不到坐在里面的齐景炀是什么样的表情了,但是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的齐景炀,心情自然是不好的。
齐景炀坐在马车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现在是王爷,从前可是太子,怎么说都是皇室中人,不愿意下车丢人,但是听着他们嚣张的语气,便就知道今日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了,他伸出一只手,空岩便赶忙上前,说道:“王爷。”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齐景炀不愿意探出头去看,这样也太折损自己的身份了,这皇宫向来就是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谁能知道今日竟然就被拒之门外了,实在是丢人!更别说伸出脑袋去看了。
空岩看了看前面的情况,和荣富对视了一眼,看出了荣富一脸为难的样子,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抬头见到站在太和门之上的骆勋和梁寂,还有太和门外成群结队装备精良的御林军和梁家军,心下便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空岩随后俯下身子,靠近马车的窗户,说道:“王爷,梁寂也来了,这太和门外,还有梁家的军队。”
“那是我天朝的军队!”齐景炀一听到梁寂的名字,就知道这件事和梁家脱不了干系,既然是梁寂出面,这背后自然就是有梁焕卿那个臭丫头掺和了,“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真是哪里都有他们!”
空岩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上面的梁寂,随后俯下身子说道:“那王爷,咱们现在怎么办?梁寂在这儿,是绝不会放我们入宫的。就像骆大人说的,离宫门大开还有几个时辰,咱们若不然回王府等着,明日一早,定然会让我们入宫的,不急于这一时啊……”
空岩见着这个架势,便就知道今日定然进不去,倒不如早些回去,等到明日一早,满城素缟为皇帝哭丧之时,再见也不迟的。
“本王今晚非要进去不可!”梁家现在是什么,和齐景钦有着莫大的关系,一想到当时自己遭到废黜的时候,齐景钦来到淙王府那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当时他还不是太子呢,就已经神气到那种地步了,现在当了太子,就更是处处为难齐景炀,这叫齐景炀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空岩是知道齐景炀的脾气的,知道他一向是这样倔强,偏生是不听旁人意见的,这样的脾气都持续这么久了,自然是不能够指望他能够一瞬间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只能是一脸为难的看着站在前面与他们交涉的荣富。
荣富见到空岩和淙王爷私底下说了些什么,便也是一脸询问的看着空岩,希望他能够说服王爷,早些回去,这样堵在门外也不是事儿,万一让有心人听见了,胡乱说些什么可不好,现在王爷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可不能再出现一些什么谣言,对王爷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但是空岩无奈的摇摇头,意思就是没有说服成功,在王爷还没有下令硬闯的时候,要荣富尽量只动用言语的力量让他们打开宫门放他们进去。
荣富见到空岩的表情,大抵也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他看着马车后面站在的虞陈和戴望,以及他后面那一群乌合之众,若是这样打起来,谁也吃力不讨好,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得是有多少能耐,竟然就明目张胆的敢来挑战这些精良的部队,若是刺杀到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样到时候若是真的要在太和门打起来,梁风眠率兵来了,这些在皇宫外闹事的人,一个个都逃脱不了,到时候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这样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皇上已经死了,到时候齐景钦登基1了,这件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事情,谁也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来帮助齐景钦解决这个心头大患。
荣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自说道:“这下,皇后娘娘和陆丞相的所有苦心都要白费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又是何苦呢!皇帝不在了,这下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吗?”
荣富虽是这么说的,但是齐景炀交代的事情,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他们和主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
骆勋站在太和门上,看着他们在小声嘀咕着一些什么,便转身问梁寂:“等会儿若真的是要打起来,可怎么办?”
梁寂握着手中的剑柄,目光直直的看着虞陈和戴望,说道:“来必战,战必胜。”
骆勋听着便笑了,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自信!”
魏深在太和门外,身后便就是梁家军,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虞陈和戴望,一直觉得他们很眼熟,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们,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见过了,便一直看着,想要想起自己是哪儿见过他们。
荣富没有办法,随后上前说道:“那既然是这样,就按照规矩办,若是夜间要入宫,要禀报圣上拿到圣令方可入内,还劳烦骆大人派人前去请示一番,淙王爷确实是有急事要入宫。”
“公公听到了方才九声钟鸣,怎么还不明白事情的状况呢?”骆勋不解的说道。
现在皇帝都死了,这让他到哪里请示圣令去?
“既然现在就是特殊情况了,为何不允许打开城门让淙王爷进去呢?”荣富开始套着他们的话了。
骆勋为难的看向梁寂,这话说的也是有一些道理的,这下可要怎么说才好?
“皇帝驾崩,万民悼念,淙王爷的孝心我们能够理解,但是这方我们也是在这里守着宫门,自然不敢怠慢。”梁寂上前说道,“皇帝驾崩请不到圣令,但是宫中尚且有储君,若是淙王爷执意要入宫,容我等去请示太子殿下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