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太阳大,冬儿也不敢扶着淑妃娘娘在太阳下站这么久,今年恐怕是也受到了旱灾的影响,现在是深秋时分,树叶凋零落下皆是遵循自然规律,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天气还是这般的炎热。
苏尚卿正在孕中,平时也是不敢出来的,可能是真的在过去闷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怎么也不想出去。
御花园中临湖有一个清凉的小亭子,临湖风光无限,迎面吹过来的风最是适合解暑气的了,眼下太阳太大了,能在小亭子里坐坐也是极好的事情。
冬儿相对苏尚卿来说,对于宫中的事情是十分熟悉的,便也是轻车熟路的扶着淑妃娘娘往小亭子走去:“这亭子里面是冬暖夏凉,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是最爱在这里吟诗作赋的,这里离太后娘娘生前的仪春殿也是很近,皇子和公主都喜欢在这里玩,也是先帝的妃子们最爱来的地方,现下也就只有淑妃娘娘您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冬儿笑吟吟的解释道,苏尚卿喜欢听冬儿说话,只觉得心里很舒服,像自己这样的乡野丫头,是很少有机会被人这样奉承的,冬儿将自己的自尊心照顾的很好,也是一个聪明机警的丫头,苏尚卿很喜欢。
苏尚卿听着冬儿说话,一边也笑吟吟的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往小亭子里走。
刚走到台阶下,冬儿就傻眼的,亭子里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上身一袭粉蓝色的宫装,外罩一层素纱,看起来素雅却显得华贵,缕缕的发丝在清风中显自己的舞姿,纤腰上垂着一枚翡翠玉佩,很是显眼。青丝用并蒂玉兰簪绾住,晶莹剔透的杏眼望着远方,大方又似害羞,樱桃般的小嘴微微扬开,似笑似不笑。
下身浅墨色的留仙裙上绣有许多淡蓝小花,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缎带轻轻挽起,头上斜插一只木质紫薇花的簪子。婴儿般纯净的眼瞳中充斥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妖冶无比。
外罩一件纹理斑驳的淡绿轻纱罗衣,腰间一条银色缎带系着细腰,缎带上垂挂的一块玉佩摇摇晃晃。素手纤纤,攥着一块浅绿色菡萏帕,与身上的淡绿罗衣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浅墨色留仙裙裙镶银丝边,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转了两圈,轻柔的裙摆旋成美好的圆。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伸手点了点小巧的鼻子,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近似无风也能慢慢舞动。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一头长的出奇的乌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发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檀唇含笑,眉眼间满是暖意,瞳光碎碎流转,水墨衣裳印簪花小楷。
这样装扮的样式新奇又好看,让苏尚卿耳目一新,不知道是宫里哪位主子,竟然是这样好看的打扮。
苏尚卿看着她的时候,她正在身边宫女的帮衬下在芊芊十指上尽染蔻丹,坐在亭子里对着菱花镜儿瞧了瞧,眉眼里又添些莫名愁绪。淡妆裹面,素容却美胜任何铅华。嫣红的唇弯上嘴角,只是珉然意蕴,浅浅一提,却仿佛是偶染了烟霞。将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流云鬓,拿起红片轻抿,墨瞳淡淡潋滟氤氲。抚了抚腕间玉镯,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若言国色,不足以倾世,却是曼曼天姿,如绵绵微风过沁心湖畔,千花摆动,菊花幽香眠野径,玫瑰无力倒尘埃,好花风语一宵狂,无数残花铺地锦。端坐镜前安然浅笑,激起尘埃渺渺。唇畔勾出遥不可及的飘忽,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
苏尚卿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梳妆打扮的,可是眼前女子的模样却叫她怎么也移不开眼神。
除去高贵的衣着打扮,这女子肤色如雪,体态婀娜,出尘若仙,貌倾天下。秀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带有淡淡的水雾之韵。美丽之中带有三分威严,三分英气,四分可爱,远观近看都有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出落得不食人间烟火。气度清华,风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视。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举止优雅非凡,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一身浅墨色色留仙裙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两臂间轻绕着一条纤长的浅紫纱带。风吹过,出尘飘逸,无风日,纱衣丝带紧贴身上,把精巧细致的身形体现得淋漓尽致,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坐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飘飘欲仙的装扮和清尘脱俗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神,神情是那般的清澈透亮,但是一袭浅墨色的留仙裙又是那样的端庄大气。
这样好看的女人,由如此的清尘脱俗,看着不像是凡人,苏尚卿看见了之后,只觉得自己和她有着云泥之别。
冬儿也是很讶异,见到眼前的女人,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顾不得扶住淑妃娘娘,自己就连忙跪下来:“沈太妃……奴婢给沈太妃请安,沈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眼前的沈太妃娘娘对于宫人来说都是不常见的,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听见是太妃娘娘便也跟着冬儿跪了下来,说道:“沈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太妃娘娘本是在身边婢女镜音的服侍下在亭子里涂抹丹蔻,根本没有察觉到有这么一些人到来,听闻有人给自己请安,这才慢慢的转眼看过去,见到跪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冬儿,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便不由得又看看站在跪着的人中间的那个女子——
乳白搀杂粉红色的里裙上绣着水纹,无规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上系一根彩链,彩链上头或串或镶或嵌有着许多珍宝奇物,华美至极。外罩紫黑银边略搀乳白线条的锦袍将里裙之华掩盖,上系一嵌精美翡翠的彩缎。十指上皆染着淡紫,左手中指上一戒指不知何物,非奢华却十分耐看。左手皓腕佩嵌金边刻祥云紫瑞,右手上流光溢彩的覆背手链系于无名指上。双足套着淡蓝掺浅白色绣花鞋。回转俏颜,玉面上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使人不由倾其所有亦必得。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眸子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诱人犯罪,双耳环佩玎玲做响如帘般闪发荧荧润芒,秀发轻挽斜坠着的潋铧发髻,斜插着一支精巧垂束华簪,中部皆别有蝴蝶琉璃等珠宝,其下一排精致巧妙的细致华美垂帘,另整人举止间闪现动态奢华的妩媚之美,因容颜清丽二者孑然之美更添独特韵味,恍若倾国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芊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绣着连珠团花锦纹的淡紫色对襟连衣裙,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万寿宫的那些人老珠黄的太妃娘娘们,沈太妃都是熟悉的,而乾宁宫的皇后娘娘,沈太妃也是见过许多次的,皇后娘娘是端庄大气的样子,而眼前的女子少了那一股子气质,举手投足,光是站姿都是小家子气的样子,必然是宫中盛传的淑妃娘娘苏尚卿了。
沈太妃娘娘看着苏尚卿,她是听过苏尚卿的,这些天满宫上下都是在说淑妃娘娘苏尚卿的事情,她本是在万寿宫东殿不问世事,却也是听到了苏尚卿的传闻,只道是比当今皇后娘娘风头还要足
沈太妃上下打量苏尚卿一番,随后说道:“到底还是怀了身孕,架势就是不一样,只听闻皇后娘娘出宫都是十二女官,还得是算上她身边的两位乾宁宫宫令女官,没想到甘泉宫的淑妃娘娘,出来转转少说也得是二三十人伺候啊……”
说着,沈太妃就往苏尚卿身后看看,那提着瓜果糕点跟在后面的宫女们便也低下了头。
苏尚卿刚才就听冬儿说了这太妃娘娘的事情,想着就要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转眼就遇到了一位太妃娘娘。
苏尚卿楞在原地,面对沈太妃说的这些话,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说一些什么才好,她用脚碰了碰跪在身边的冬儿,可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冬儿这个时候却像是鹌鹑一样缩在苏尚卿的脚边,不敢动弹,更别说说话了,感觉像是特别惧怕这位沈太妃娘娘一样。
这沈太妃娘娘说来是有一些来头的,她本名为沈姝,是边境丹啻王的小公主,丹啻族是边境有名的游牧民族,族中夫人是中原人,沈姝这名字就是跟着她起的。
丹啻族是战斗民族,早先先帝齐秉煜为了让丹啻王帮助自己抵御北方的一些旱敌,天朝也可以给予物资帮助,便是亲手策划了这一次联姻,让丹啻王的小公主沈姝嫁入皇宫做妃子。
前几年才入宫,一直在琼华宫主殿住着,刚入宫便封为嫔位,没有赐封号,平常人就称为一声沈嫔娘娘,入宫三五年没有侍寝,当初入宫也就是因为宗族联姻,先帝爷敬她,但是从不碰她,一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先帝爷驾崩之后,太后娘娘夏容馨将嫔位全都晋升为妃位,想来就是为了宫中能有一些太妃娘娘,不用都去宫外颐养天年,沈姝存在感低,虽是年轻貌美倒也不是夏容馨的眼中钉。
沈姝在宫里谁也不怕,到现在丹啻族对于天朝来说还是有大用处的,就算天朝不给物资,丹啻族大可以和别的国家合作,但是天朝若是没有丹啻王的帮助,眼下恐怕是更加棘手。
就算到了齐景钦这里,他也是知道沈姝的重要,她在这里过得好,丹啻族就会更加全心全意的帮助天朝,这是对天朝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齐景钦对于这位沈太妃也是很尊敬的,说来沈姝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却被当成是长辈。
虽说沈姝在宫中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没有什么大事,齐景钦于情于理都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沈姝也不是那种招惹是非的主儿,只是今日见着苏尚卿,倒是能想到为什么那乾宁宫的皇后娘娘被气得病倒了。
苏尚卿见到沈太妃娘娘这个样子,回过神之后,看着沈太妃娘娘还在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丹蔻狠狠的刺眼,让苏尚卿觉得十分难受。
“沈太妃娘娘,臣妾怀有身孕……”苏尚卿想用这个作为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出来,确实是自己理亏,但是皇帝也吩咐了要仔细小心,皇帝这般在意这个孩子,想来用再多的宫人也是不要紧的吧……
还没等苏尚卿说完,沈太妃娘娘就说道:“怀有身孕?你知道先帝的妃子,怀有身孕的妃子有多少吗?只有生下来才算是尘埃落定,淑妃怕是有一些招眼吧?”
说着,沈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丹蔻,吹了吹之后又说道:“况且后宫讲究雨露均沾,皇后大度,淑妃这般自私,只将皇帝一人独占,也不怕日后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