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定公,齐景公皆是面露异色,这音律分开来听都不咋滴,但合起来便不同了,大气磅礡。齐景公身边的绿儿和红儿两位小姐姐面面相觑,这渣人倒还真的会弹。
但那位正背对众人,仰头灌酒的孔丘老头,亦是有些错愕,他喜欢的是老古董韶乐,这些流行乐他可不喜欢,而且粗放得很,动作稍顿,当场就想转身开骂。你小子不会弹就别弹,何必故意乱来,白白玷污了司礼的琴!
叮叮当当——
阵阵清灵粗旷却又灵动的弦音,在音色拔高到至高处时,没有落下,反而如大江奔流,海啸狂澜,又似狂风暴雨般地猛地涌向四面八方,有若雨雾咋成惊雷,双如这峡谷中山水间的漂渺孤鸿,灵音本就无所不在无耳不入,肆意的粗狂倾泻着飘这些高手的耳中回旋!
这子贡手下的音律并不咋样美妙,指法并不咋样精绝,甚至一开始有些生疏和错漏,弹琴者的造诣明显不高。
可弦音中的那种奇特韵律和霸气,那股无从捕捉的洒脱与不羁,却真真实实在空中到处游走,其实这子贡弹的不是技巧,弹的是霸气和大器,不象孔丘老头注重的是古典和雅致,自然回到鲁国后少了不那啰里巴嗦的老头骂!
不过这音律还真的有一种苍桑豪情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高手的心房,当然孔丘老头例外,这种音律非形式的桎梏所能束缚!乐无地界,不管四海八荒,大部分人同心,心同理,当然排除小部分挑剔者,灵力的感知在这里无法泯灭,也不可能就这么断绝。
当初子贡听到孔丘弹的韶乐昏昏欲睡,那孔丘听到这流行乐也同样不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此诗出自前朝,用来讥刺秦襄公不用周礼巩固国家(《毛诗序》《郑笺》),会盟时,子贡也暗讽齐景公不谙周礼,而周礼的制作者便是鲁国开国之君周公旦,此诗连“伊人”的性别都难以确指。
不过当世大多数学者都把这诗当作是一首情诗,当是为追求心中思慕之人而不可得而作。其实这不是这诗的本意,本意是怀念故主的西周旧臣,作诗以明志。不过大家的解说纷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的是,后人也难以明确谁说的对。
阿赐渐渐陷入了奇妙的空灵境界,就象琴坛的高手顿悟,这时双手开始流畅起来了,十指翻飞跟着感觉横冲直撞,从一开始自已的手指因为长久缺乏练习而呆板得生疏,到最后渐渐灵力流转越弹越上手,弹了一遍还不过瘾,一遍又一遍,渐渐找到了感觉熟悉了起来,又找到了酣畅淋漓的状态,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诗和远方了。
子贡眼前山水看起来也真的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他子贡只是天地间的匆匆一过客,在这乱弹一通后也没啥人管他,自弹自唱不留痕迹,但求这齐鲁会盟来过去过心无所憾。
胸中情绪激荡澎湃有如奔雷,阿赐进入了最高的忘字境界,忘记了身边两个照拂的小姐姐,忘记了齐鲁会盟,忘记了一切,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忘字世界中,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无从发泄!
他突然张口,合着弦音,破口高声歌唱:“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
齐鲁会盟的峡谷山水浮幽,花鸟依依,子贡忘情于齐鲁之间,逍遥山水也比不过自已的胸怀,就这么自弹自唱一曲蒹葭。阿赐的唱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那破声音噪得很,但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
最主要的是他洒脱不羁,肆意豪放的情绪渲染下,却另有一番质朴纯粹的独特魅力,叫作大巧若拙的大美境界,这境界震撼着齐鲁会盟中的众人的心扉!
众人从开始表演起,还从未听过如此奇特旋律却又和谐的琴音。在场的司礼和令倌都是高手,全都沉浸在细细品味中,当然孔丘老头例外,有些人硬是欣赏不了的,就象思维定系。
不过除了这孔丘老头,还有一大把流行乐的高手,竟皆忍不住沉醉其中,情绪都被子贡调动了起来。鲁定公低声喃喃地跟着贺了起来,反复启唇,渐渐地,这个流行乐的好手清眸中浮现出一抹亮色,抬头看向天蓝长衫随风猎舞,长发飞扬的阿赐,嘴角勾起一抹发自真心的欣赏笑意,这流行乐朕喜欢。
齐景公面色怔然,他也是一个流行乐喜欢的好手,听到这相当于摇滚一样的音乐,勉不了略带沉醉,似不敢相信这种琴音是阿赐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能弹得出来的。他作为一方霸主,在齐国的土地上奋斗多年,腥风血雨中走过了多少杀伐果决,胸中自有对周礼的向往。
子贡把那些多年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苦苦压抑的有志不能舒的情绪,那些丢失在十余年中的苍桑岁月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小蛮妞拳拳爱意,都在此刻被阿赐洒脱无畏的琴音中重新奔涌而出,漫上了心头,令他的双目激情四射思绪纷飞,望着天边破云而入的金阳,竟觉世界倒是蛮美好的。
随着最初的滞指到如今的灵动,随着齐鲁双方司礼大喝一声好,这些会盟的双方高层或是呵呵大笑,或是闭目深吸,或是尽情欣赏,还有一人竟跟着唱和起来。当然这首诗是流行诗,大这都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