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盘旋在山的另一头,发出沉闷的声音。念戈随即看了过去,她认得出这只鹰,是若倾身边的那只。只是它的姿态像是在随风摇曳着。
“你说当年,佛祖割肉喂的鹰是这一只吗?”焱轲一同看了过去。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见苍鹰的动作缓慢,且跌跌撞撞,突然的皱了皱眉。“它是受伤了吗?”说着,急忙的飞向苍鹰掉落的方向。焱轲看着她的动作,也跟在她后面。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苍鹰下落的瞬间破碎成星光点点,好似绝望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破碎。只是周围却没有任何妖气和斗法的痕迹。
“它居然自杀了。”焱轲落在念戈的身旁说道。
自杀?念戈看着那些碎影不语。是因为若倾成了魔,所以它才会这样吗?
“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焱轲摆了摆头。“也许等你收了一只宠物以后才会了解吧。他应该是知道了他主人的劫变了吧。有的会跟着主人一起变化,有的就如这只鹰一样,选择死亡。因为他有他自己的心,他无力挽回,那就只有选择离开。”
“是吗?”念戈说道,无力挽回,就只有离开。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她已然是选择了离开。
夜晚在小心的靠近,同时靠近的还有寒冷,焱轲伸手起了一团火,将枯枝燃烧起来。林子里围着他们的荧光,在见了这团火以后暗了下去,附和着低声的吼叫远去。
“现在这些妖都开始出来觅食了。”焱轲摆弄了火焰。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团黑影直向他们扑过来。焱轲与念戈迅速起身躲开。一头红眼的野狼出现在他们的中间。
“居然不怕明火。”焱轲扫了一眼。
野狼将头对向念戈,低沉着气焰蠢蠢欲动。念戈侧了侧身防备着,如今她能感受到这邪妖的力量,这头野狼并不好惹。还未来得及多想,野狼便纵身一跃扑向念戈。念戈手起屏障奋力抵挡,却依旧被它的力量震退。焱轲见此,跃身上前。本身的火焰气息让野狼有些忌讳,它稍微的退后了几步。随着强大的黑色气焰增加,它调整好肢体,又是猛地扑了过来。
焱轲也不在客气,手中的火焰直直的打了过去。两股邪性的力量相对,野狼显然不是焱轲的对手,步步逼退间转身欲逃。只见焱轲甩手扔出了什么套在了野狼的身上,野狼挣扎了几许便安分了下来。
“摄魂铃?”眼尖的念戈一眼就看到了束缚在野狼身上的铃铛,和苏衍给她的铃铛是一模一样的。“你将它收了下来?”
焱轲点了点头,“不只是除妖人和修行的道人才能收宠物。你也一样。”他说着,将野狼身上的摄魂铃收了回来,走到念戈身旁。“把手给我。”
“嗯?”念戈莫名的伸出手。
焱轲毫无预兆的在念戈手指上划开一道口,一滴血落入了摄魂铃中。
心魔本就没有血,即便是有血那也是遗留下来极少的一点。念戈不适应这种有东西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你做什么?”她戒备的将手迅速收了回来,有些虚弱。难怪当时穆殷禾会要她的血。
焱轲没想过会有这种反应,慌乱的将她扶住,冰冷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如同冰块一样。“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忙道歉。“我只是想把这个宠物给你,所以才会取你的血。”说着,便将摄魂铃摊开在手中。
念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许久,她才缓缓地将摄魂铃拿入了手中。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说是火妖神,却是如此的冷漠淡然,与现在倒是形成了某种对比,像是有了某些触动。
他看着面前显得苍白的念戈,下意识的俯向她的唇,将自己体内炙热的灵力传入了她的身体里。念戈瞪大了双眼,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知道暖流游遍她的全身,他才放了开。
“好些了吗?”焱轲问道。若是薄义在此,她一定会惊讶,他眼中第一次透露着自责与关怀。
念戈愣愣的点了点头,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脑中想的是苏若倾从来就没有主动吻过她,唯一的一次,也许是在成亲的当晚。她摇了摇手中的摄魂铃,盖过嘴角浅浅的笑意。
野狼抬了抬头,在黑色光焰中幻化成人类的样子,一袭黑色长衫束缚着他健硕的躯体。刘海盖住了他半边的脸,红色的眸子也暗淡了下去,仔细看他的容貌清秀如孩童一般,却布满了沧桑。只是他的獠牙露在外面,丝毫不愿遮掩他的戾气。
“他是真的饿了。”焱轲看穿他。深夜里还穿梭在林子的动物,很不幸的成为了他的盘中餐。
焱轲重新燃起了火,熟练的烤着刚抓来的野兔。然后递予了野狼。“既然化成了人类的样子,至少要学会斯文一点。”
野狼半懂不懂,只是一个劲的啃着嘴里的食物。
“你叫什么?有名字吗?”念戈突然问道,妖从一开始好像都是没有名字的。
听着念戈的声音,野狼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停止了咀嚼,摇了摇头。
“叫你阙楼。怎么样。”念戈随口说道。
野狼点了点头。他能听懂人类的话,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念戈耸了耸肩,这就么决定了,就向河神和她取名字一样。她重新将目光转向焱轲,“你为什么要将他,给我。”什么宠物不宠物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难道仅是因为宠物与主人间的心有灵犀。就像苍鹰与苏若倾那样吗?他不会真的是想让她去感受吧。
“杀了他有些可惜了。”焱轲说道。其实只是想单纯的送给她而已。摄魂铃是他的,他重新加入了念戈的血液,无形之中他像是刻意的把他们捆绑了起来,他有点迷上了这个女人。
林子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好似一切都沉睡了过去,阙楼显得有些烦闷,他从来就不喜欢安静。于是仰天长叫了一声,再一次惊动了这里的生灵。
念戈看了一眼,狼终归是有野性的,索性不再理会他,任凭他窜跳在着林子里寻找着猎物。反正铃铛一摇,他自然就会回来。
翌日的阳光投过上空的树叶,斑斑点点落在念戈的脸庞。她贴着焱轲的身体,那里就是她的火炉一样,給她传递着温暖。焱轲静看着她,他没有出过红狱,如果他能先一步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一定会在她前面等着她,无论前世的孽怎么样,今世的罪又如何。她不该被后来的这些所限制。
阙楼的嚎叫惊醒了念戈,他不眠不休一整夜都在林子里窜着。回来的时候,他将带回来的猎物推在了念戈他们面前。什么兔子、麋鹿、蛇、鼠、鱼的。他们惊讶间,也不自觉得有些好笑。
“我不吃这些。”念戈摇着头。她误以为这是给他们的食物。
阙楼转动着眸子看了看念戈,随后却对着焱轲说了一个字“火”沉闷的气氛瞬间被他点燃。念戈被他惹得笑出了声,她总算是笑了出来。焱轲的头顶下意识的冒出了黑线。
“他想让你帮他烤这些肉。”念戈打趣的说道。
“原以为他的戾气,过一段时间才能磨灭,没想到昨晚的一顿烤肉就让他学会撒娇了。”焱轲尽管无奈,还是从了他。
薄义寻着焱轲熟悉的气味,追到了这里。他一声不响的将国权交予了某个国师,逃了出来。如今各种变劫层出不穷,他不该像以前一样那么随意了。
敏锐的阙楼率先闻到了陌生的气味在靠近,嘴边的獠牙瞬间暴露出来,他做着备战的状态,等待着与敌人的对抗。念戈因为他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是薄义。”焱轲说道,示意阙楼放松下来。“再怎么逃,都还是要面对。”
不一会儿,薄义果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没有之前的礼仪礼貌,只是沉着脸看着眼光扫过念戈与阙楼,看着焱轲。
“你不想做人皇,那你就回红狱吧,总有一个是你要挑起的担子。”薄义说道。
焱轲谁的话可以不听,可唯独薄义的话不得不听。他是她一手带大的,他的母亲死于深不可测的皇城内,他将所有的依恋都转向了薄义。薄义带他学法,让他成为火妖神,她将心思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她一只天狐,原本可以去往不周山,可为了他,她宁愿留在红狱做一个不起眼的地仙。
焱轲闭着眼沉默了一会,终究选择回去面对。
念戈有些许的触动,薄义的话在她脑中回荡,总有一个是你要挑起的担子。这是在间接的告诉她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是吗?
“阙楼。”她叫着身边唯一剩下的人。“你能告诉我,我要不要去承担这样的责任?”
阙楼一头雾水,他愣愣的摇了摇头,念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怎么能问一个刚成型的妖了,他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就如她第一次出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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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