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才到手没有多久的差事被康熙借口撸去后,四阿哥更加沉默了,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用膳,都只能偶尔听到他仿佛施舍出来的应答。
就算是如此,最多也只是“嗯”,“知道了”诸如此类的话。
宛宜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老实说……四阿哥现在更多的是心理问题,而且他也要习惯,否则怎么能挨过往后更多的事情。
宋氏小产后,和李氏两个人变得安静了,许是知道自己惹了祸,除非必要,两个人都不在正院出现。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过去。
宛宜突然拔高了半个头,五官渐渐长开了,只是葵水仍未至。榆嬷嬷等人暗暗焦急,她看在眼里,只当做不知。
榆嬷嬷从外头进来,屏退了宫人,走到宛宜身边,弯腰附耳道:“看样子似乎打算请太医了。”
“李氏过去了?”宛宜算算日子,的确应该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就是瞒不住了。而且这个时候,她们也应该听到爷要去山东的消息。
“是,过去了,关着屋子有片刻的时间。”
宛宜抬起左手整了整袖子,忽而对榆嬷嬷笑道:“从前嬷嬷总和我说,在宫里面没有谁和谁是永远的对手,我听了虽是记在心里,可到底没有那么直观地感受。倒是难得她们给我上了这门一课。”
“福晋的意思?”
宛宜嘴角一撇:“连我都瞒不过,还能瞒过爷不成?”
榆嬷嬷脸色微变。
宛宜低头叹气:“爷虽不说,那一次的事情,到底心里有疙瘩。”虽说里面还参合了方嬷嬷的事情,但其他人并不知情。
“她既然想请太医,就去。”宛宜淡淡地说道:“难道我会害一个孩子不成?”
午间的时候,李氏同宋氏羞答答地来到正院给宛宜请安。
阿哥所里的小太监飞奔去请了太医。
宋氏果然再一次有孕了。
看着一脸娇羞的宋氏,宛宜莫名心中起了烦躁,好不容易忍住,板着脸说道:“既然有孕了,这一次可别像上一次那样,说到底是爷的孩子,本福晋也不希望出什么事情。日后就不必来正院请安了,好好养胎才是,争取早日为爷生下子嗣。”
“是。”宋氏有些心慌,偷偷抬眼看向宛宜。
宛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咯噔一下,宋氏慌张低下头。
宛宜淡淡地移开视线,定定地看着李氏。
李氏一直低着头,只是在宋氏被诊出有喜之后,抬头喜悦了一下。如今突然被嫡福晋这么盯上,慢慢有些不安了起来。
那道视线实在灼人,李氏挪了挪脚步往宋侍妾身边靠去,果然下一瞬身上的那道目光不见了,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就听嫡福晋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日后遮遮掩掩的事情,还是想清楚微妙,到底是做得还是做不得。”
阿哥所就那么大,刨去前院那部分,剩下的总共也就外面的一个正院大小。所里的宫人也就那么几个,宋氏有没有换洗,她能不知道?
又不是一个月的事情,到现在胎儿都已经四个月了,能瞒得了谁。
只不过一来她是嫡福晋,表现得不贤惠,在太子妃的衬托下,日子只会不好过,更别说四阿哥那边知道且默认了,她若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实在是太不明智了。甭管这一胎生的是不是女儿,就是个儿子,又能怎么样。
只要她这个嫡福晋地位不倒,她不信自己的孩子会比不上其他人。若是别人下黑手,宛宜也毫不介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愿这两个人能安分守己一阵子。
明年就是康熙三十三年了,四阿哥即将十六岁。康熙已经着内务府那边派人收拾出了两处宅子作为三阿哥和四阿哥出宫建府的地方。
对这一天,她盼望已久,实在不希望有不长眼的人惹到她。
想到这,宛宜垂眸轻声说道:“下个月爷要去山东,过几天就要启程。府里的事情,就会交到本福晋手里。念你们辛苦侍奉,若是老实本分的,本福晋不介意到时候给你们一点好处。”
李氏眼睛一亮,显然对阿哥所里的这片窄小的住处,大家的心态都是一样的。
宋氏抚了抚小腹,柔声说道:“奴婢会好好养胎的。”
宛宜不置可否地点头,并不介意两个人真心与否,反正昨晚她就和四阿哥商量过了,等他走了,自己就找人把宋氏和李氏盯紧了,免得坏了事。
到了九月中旬,要出发的时候,太子爷临时有事,去山东曲阜的人员改成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个人。
说是太子有事,等知道同是十月的时候,俄国使节要到达北京,一切的理由就有了解释。外国使节到访,带上储君一起接受朝贡,康熙偏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十月份的那几日,后/宫里的人都在讨论外头那些金发碧眼,一身皮肤跟涂了脂粉一样的蛮夷。
在使节到达的那一日,宛宜心中有那么小片刻的悸动。然而……也就那么一刹那,就回归正常。
这里是三百前年的大清朝,不是她原先的那个时代。
别说她一个小小的福晋了,作为储君夫人的太子妃此时也不过是坐在宁寿宫里陪着太后一起见那些洋夫人。
“那些人头发黄黄的,皮肤跟没有血色似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就是长得人高马大了一些。”五格跟着十阿哥乱晃,也就见到了那些俄国人。
“胡说什么,听说他们那边的人就是那个肤色。”觉罗氏的精神还算不错,儿子媳妇孝顺,孙子孙媳妇更是懂事,此时听了五格的话,忍不住笑道:“当年宛宜说起舶来品的时候,尼善几个人也跟到广州那边去,回来后一说,额娘才知道这大千世界,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五格,这个道理就跟做人一样。”费扬古走得早,能制住五格的宛宜早早进宫去了,少了严父的这么一个角色,对于五格成长,觉罗氏有时候必须母代父职。虽说长兄如父,有些事情,星辉能教,却不一定有效果。
五格抿着嘴唇。
觉罗氏轻轻叹气,正要再说。她知道教子不易,不是说一次对方就能听进去的。然而,让她惊讶又欣喜的是,五格已经正色点头:“额娘,儿子知道了。就跟姐夫教过我的一样,不应该志得意满,须知天地之大,而我现在不过是坐井观天。”
觉罗氏闻言一怔。
五格笑了起来,眼睛弯了弯,显得憨厚:“额娘,不说了。我要出去看看,姐夫走前让我多去那边的宅子转一转。”四阿哥给了他一个监工的任务,其实实在是担心他不在的时候,五格同十阿哥带着十三阿哥到处惹祸,就故意找了事情给他。
五格虽说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但因为这宅子是要给姐姐住的,还是认认真真地执行,导致十阿哥颇为怨念,跑去看九阿哥玩算盘去了。
年底的时候,四阿哥这边的宅子率先完工。三阿哥这边也在工部把从四阿哥那边的人调回来投入到三阿哥府邸后,也赶在康熙三十三年的二月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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