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那边听说四阿哥的格格生了个女儿,又打听到府里一点热闹都没有,也就淡了心思。德妃更是淡淡地说了句:“孩子小,福薄,没得大动干戈地把那一点福气也全带走了才是。”
如此一来,李氏生了个格格,就仿佛一颗小石子落入汪洋大海里,别说水花了,就是个波纹都没有什么涟漪。
又过了一些日子,给李氏生的女儿序了排位,叫了二格格。这大格格的自然是宋氏之前生的那一个。
消息传出去之后,李氏院子里婴儿哭闹了一夜,还是宛宜这边派人去过问后,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而宋氏则是不顾下人的劝阻,站在院子中间,迎风流泪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突然找上了宛宜。
“你的意思是会所你想礼佛?”宛宜微微皱眉。
宋氏心中惴惴,小声地说道:“奴婢不求金身玉像,就是想请一尊泥塑的观音像也是使得的。求……求福晋成全,奴婢日后定会日日在佛前为福晋祈祷,好早日为爷开花结果,生下一儿半女。”
“放肆。”听前面还好的,后面生孩子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榆嬷嬷蹙眉呵斥:“宋格格,有些话还是应该注意尊卑。”这生孩子的问题,也只有宫里的那些人才有资格说,她不过是一个妾侍哪里来的胆子胡说八道。
宋氏吓了一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福晋,奴婢笨,不会说话。奴婢……奴婢就是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连连磕头。
宛宜没有当场答应,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不如等爷回来再说,你先回去吧。”
宋氏的意思是只差在家里当起居士了。
这事情不是不可以,只是宋氏的身份是四阿哥的格格,也就是妾侍。妾侍就是伺候男人的,说白了就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可她现在想要等于半出家了,那日后的事情呢?虽说宛宜不介意,可抵不住其他人各个都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别到时候黑的白的都往她身上扯才好。
四阿哥还没等回来。三福晋上门来了。
宛宜把人迎了进来,又让人准备了茶水果点,不用想就知道,能让她上门一回,没坐上一个时辰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这还是她以前不曾想过的,闺阁时代的是虽然知道这个三嫂说话爽快,可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么能说话的人。
董鄂月如这一次不是空着手上门,而是拿了账本过来。
“这是做什么?”
董鄂月如说道:“账本啊,你看看,玉儿昨天给我送过来的。我这是刚从大嫂那边回来呢,哎呦,渴死了。”
红日一听急急忙忙地倒茶。
董鄂月如太心急,嘴巴被烫了一下。
红日吓得脸都白了。
宛宜把盛着橘子的碟子推了过去:“吃点水果,庄子里送过来的。蜜甜蜜甜的,你应该喜欢。”
“真的?”董鄂月如将信将疑地剥开尝了一瓣,眯了眯眼睛:“味道真不错,挺好吃的,产量大吗?”
“怎么,三嫂喜欢?”宛宜说着吩咐红日等一下三福晋走的时候,送两小筐过去。
“是挺不错的。我倒不喜欢那些酸的,你这个水分也足。”
宛宜微微笑着:“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嬷嬷她们管着的,回头我问问?”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面也没有当一回事,三福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能真的惦记上她这里的水果?其实送来的橘子还是挺多的。不过……宛宜当时本着自己庄子里出来的东西,有点像得瑟的想法,让人送了一些去四阿哥的外书房。
对了,自打李氏生孩子那一次后,四阿哥又住在外书房去了。也不曾见他去找谁,似乎真打定主意当起了和尚。
晾了对方几天,宛宜见好就收,虽说心里还是不太乐意,可生活就是这么现实。那橘子也是她服软的表示,也是给四阿哥台阶下。后来据苏培盛说的那些橘子四阿哥还挺喜欢吃的,除了最开始他尝了一口,其他的都被四阿哥留下了。
以为四阿哥喜欢吃,宛宜就打算留下一些,送了三福晋的话,少不得大福晋、太子妃那边都得送一送,当然宫里面那边也不能少了。这样一算,府里基本上就没有剩下她自己拿一份了,好在庄子里的那些并没有拿出去卖,要想吃也是容易。
“……不是说开了店了嘛。”董鄂月如一脸无语地看着宛宜:“我说,你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根本不知道开了什么店吧。”
宛宜怔了一怔,别说她还真不知道。因为想着这么多妯娌一起出钱的,就压根没想真的在里面弄什么,就是出的银子也打算过个一、两年找个机会不要了。如此想着,自然也没去在乎到底开的是什么店。
宛宜只得一脸无辜的看着三福晋。
董鄂月如哭笑不得,指着她说道:“我要说你什么才好呢,算了,算了。是个酒楼,做些买卖。”
都是皇子福晋,想要找个厨艺好的简直太容易了。想来想去,还真的是开酒楼最便利,背后有了靠山,虽说没有直接打了个招牌出去,明说这酒楼是谁谁开的,可也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大家问就会说。
这样一来,没几天的功夫,很多人都知道了这酒楼的“来历”。太子妃是没有说,可有三个皇子福晋呢,当然就是佟佳玉儿,也没多久被知道和太子妃是堂姐妹的关系。
没人敢打主意,大家又想着看看皇家开的酒楼是怎么样,生意当真是非常好。
宛宜翻了翻账簿,账面上非常好看,若是接下来都有差不多这个样子,到了年底分红的时候,至少能把四阿哥一年的纸墨给包了。
想想还真是挺划算的,宛宜脸上带了笑意:“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三福晋也没真的要和她计较,至少摇头:“接下来肯定没这么好的收入了。”
宛宜理解地点头:“也是有的,刚开始大家都好奇。”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就是名人效应引起的轰动。
“不是这个。”三福晋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是又开了一家酒楼,不,还不只一家呢。”说的一家。是因为当时挑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上,那里人流多,不少酒楼都开在那里。要说别人开酒楼,也不算什么,偏偏开了正对面。
一打听……“你猜猜是谁家的?”
宛宜老实地摇头。
她没有三福晋那个到处八卦的本事,很多事情还都是她说的,虽里面经常夹带私货,有她自己的考量和计较,可大部分消息都是非常真实不加修饰的。
“宜妃。”
“啊……”
“就是宜妃。”董鄂月如非常强调地点了点头。
“别不是故意……”同他们对门打架吧。应该没这个脑子才是。不说她们三,太子妃的面子,以宜妃八面玲珑的脾性也是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是下头的人自作主张。”
宛宜点头:“那就是损失了一点吧。”要只是如此,倒没有必要和对方对着干。这种事情,三福晋都知道。宜妃那边估计也快知道了,应该会有对策才是。
“那点我还不介意,玉儿也说这样已经很好了,之前来人太多,酒楼里干活的人忙得脚不沾尘的,都累病了好几个人呢。现在想想,这样也好。对了……”三福晋突然拍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还是说橘子吧。”
宛宜温和地笑着说好。
“……我看这些不错,又少见,你那庄子里若是产量大,就送到酒楼里。”
若是产量真不错,反正都是要卖的,宛宜并不介意。不过她还是说道:“这橘子是我娘家侄子弄得新品种,暂时放在我庄子里试种,具体的情况还真不知道。等有了消息,再和三嫂说。”
“不用找我,找玉儿就行。”
三福晋说得痛快。宛宜就觉得不对劲了。
三福晋大笑:“你肯定不知道自己庄子旁边其他庄子的主人都是谁?”
宛宜说不出话了。
“我老实交代吧,是玉儿家的管事看到的,然后问了人,听说是你的,就找了我来说了。”董鄂月如笑道:“是不是没有想到?”
宛宜老实地点头。
“谁能想到那个孤高的人,现在变得成日和铜钱打交道不说,还能弄得这么好。”脑子实在是非常灵活,说不定不用找她们这些人合股,钱也能赚的更多。
不过正因为李佳玉儿聪明,知道钱再多也不如背后有靠山。
三福晋这一次来,就没有问起李氏,对于新出炉没有多久的二格格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坐了一个时辰,连吃带拿的走了。
“福晋,爷回来了。”梅雪进来通禀,脸上带了笑。
宛宜刚站起身,好些日子不曾见了的四阿哥就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过了不知道多久,四阿哥率先移开了视线。
宛宜咳了几声,道:“爷回来了。”一转头,发现茶水都已经放好,空了的碟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橘子。
想了想就忍不住一笑。
四阿哥转头看了他一眼。
宛宜没有说话,笑盈盈地看着她。
想着福晋都已经朝自己服软了,四阿哥决定放下一些架子,软了身段迈开脚步走到宛宜身边,伸手扶着她做好,自己则坐到另一边。
宛宜亲手剥了个橘子递到四阿哥手里。
四阿哥握在手里,半响吐出两个字:“谢谢。”
宛宜有些受宠若惊。
这一句谢谢给她的震动太大了,至少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无用功,眼前这个男人或许仍是大男人主义,别扭、小气,有着封建社会固有的思想。可还是有些微的改变,即便非常少,可至少还是有成果的。
这让宛宜士气鼓舞,忍不住弯了眼睛,不只给四阿哥剥了橘子,还笑眯眯地倒了茶水,随机才说起宋氏的事情。
四阿哥楞了一下:“胡闹。”
宛宜忙道:“宋格格也是有心,我想着怕是李格格生了女儿刺激到她了。毕竟……”话语在这里一顿,飞快地转开。“不如就请一尊小的观音想来,想她诚心信佛,心情若能平静也是好事。”
说起李氏生的二格格,大格格才是四阿哥第一个孩子,他当时也是向往多时想体验一回人父的感受,偏女儿缘分浅。
四阿哥脸色稍霁。
宛宜知道他这就是答应了,也就不再多说。看他连吃了三个橘子,就笑着说了三福晋过来的事情,言语间把三福晋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三嫂说是宜母妃?”
宛宜点头,过了一会儿见四阿哥眉头还皱着,就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四阿哥摇摇头。
宛宜就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
四阿哥抿了抿嘴唇,半晌后开口说道:“……还记得我们在外面开的一些店铺?”
虽说那个店铺和自己实质没什么关系,银钱都是四阿哥那边过手,可这个说法,宛宜还是非常喜欢的。
至少他已经有了夫妻一体的意思。
男人嘛,就是要一点一点地慢慢调/教。
“爷的意思?”
“若是我想得没错的话,应该也是宜母妃的。”若非这段时间太忙,山西平原府的事情说起来不关他一个四阿哥的事情,可怎么说星辉还在那里,一些布局的事情,四阿哥根本就没忍住,还是去过问了。直到人已经绕道要回京城了,才有了一些空闲。但就是这点空闲,李氏就生产了,然后四阿哥和宛宜闹了小别扭。
因此没有什么功夫去查那些事情。
现在三福晋特意跑来跟宛宜讲,不用想必然是有其他目的。
这是卖好呢。
宛宜忍不住摇头。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尼善他们大概还要一天的路程就到了,过些日子爷送你去娘家坐一坐。”
宛宜心里一喜。
这不就意味着大哥也要回来了吗?至于四阿哥跟过去的有什么目的,她是懒得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