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提起笔,在竹简上写了一个“水”字。
“认得这个字么?”宁先生问道。
“这是商朝的文字?”苏起端详片刻,认出了这正是甲骨文中的“水”字。甲骨文和金文在这个时代被称为商文和铭文,因为甲骨文在商代最盛行,而金文多是周朝时刻在钟鼎上的铭文。
“没错。”宁先生点点头,“所有的神符师,都要从商文学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起想了想,说道:“商文、铭文、大篆还有小篆,唯一的区别就是字形了。难道是因为商文的字形更适合神符师?”
“对,就是字形。”宁先生嘉许道,“文字越古老,象形的程度也就越高,越容易让神符师产生联想。如果一开始就要用小篆来写,没几个神符师能写出合格的神符来。”
“听先生的意思,难道每一个神符师都要学会古往今来的所有字体?”苏起不由得有些发懵,这可比修行要烦多了。
“也有可以直接跳过前面几个阶段的,但那些人,或者是天才的书法家,或者是感应能力远超常人的天才修行者,或者有些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比如老子。”宁先生说道,“若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还是要好好地从头学起。”
“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凡夫俗子?”苏起问道,“我在课堂上的表现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当然不能。”宁先生微微一笑,“我说你天资很高,是指在普通人中天资很高。当今天下的神符师少说也有数千人,再往前推二十年,这二十年中足有数万神符师,数万神符师中也只有一两人可以直接从篆书写起。你的资质在普通人中算是顶尖,但在神符师中,也只勉强算得上优异。”
“所以不要气馁,乖乖地从商文学起吧。”宁先生拍了拍苏起的肩膀,“哦,对了,其实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你不用学全所有的商文,有一些特别生僻的字并不会用到神符中。”
“哦,是吗?太好了。不会用到的部分,大概占了多少?”苏起问道。
“十分之一。”
“……”
“这样已经很多了。”宁先生说道。
“好了,先生,我们还是赶快学习水符吧。”苏起决定不再去想那些蚂蚁爬一般的文字。
“好。”宁先生点点头,“刚才所说的是神符的‘形’,接下来要说的,是神符的‘意’。打个比方,神符既像是书法,需要自己的特点和创新;又像是绘画,需要对自然的感悟。所以,神符师往往修道,道法自然,便是如此。”
“想要写出水符,字形是为了对自己产生一种暗示,而真元是为了给神符提供动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为重要的内核,那就是意境。假设有两个神符师,一个深居内陆,最多见过几个小水塘;而另一个则居于海边,经常见到大风大浪,惊涛拍岸。那么两个人所写出的水符将会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想要写出一道好的神符,需要很多对自然的感悟。天地万物,皆可为符道,所以,每一个神符师压箱底的神符,都和自己独特的感悟有关。”
“那么先生,你最强的神符是什么?”苏起问道。
“为师最强的神符,是‘变’。”宁先生说道。
“变?怎么变?”苏起有些好奇。
“也罢,就让你开开眼界,知道知道神符的不可思议。”宁先生说着,展开竹简,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他右手食指在空中虚划,以极快的速度写出一个“变”字,然后对着竹简凌空一指,一层极薄的天地元气附着在竹简上。
苏起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再一看,竹简上的圆圈已经变成了方形。
苏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先生,这是怎么做到的?”
宁先生微微一笑:“这就是‘变’字符的威力。你设想一下,若是你用剑,而实际上敌人看到你手中是刀,将会如何?这道符是欺骗别人的最佳方式,当然,有一些时效限制,真元消散之后,这个效果也就消失了。”
“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比较不礼貌的问题?”
“你说。”
“先生说,每一个神符师最擅长的神符,都和自己独特的感悟有关,这是不是意味着,先生比较喜欢骗人?”苏起问道。
宁先生微微一笑,指了指苏起案上的竹简:“废话真多,现在开始练习写符。”
……
……
两个时辰后,苏起怀中抱着好几捆竹简,愁眉苦脸地回到了马车上。
写出神符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让神符具有强大的威力。除了要提升对神符本身的感悟之外,练习书法也必不可少。所以宁先生将所有压箱底的古体字书籍全都交给了苏起,让他回去好好临摹。
对苏起来说,这些商文和铭文倒不算太难,勉强认个八成还是没问题的,但认字是一回事,写字又是另一回事了。想想以后自己要将商文和铭文全部学会,苏起就感到一股淡淡的忧伤。
“除了修行之外又多了一项功课,看来我得好好在家修行了。”苏起无奈地想道。
回到家中,苏朗正在院中练习刀法。乐盛已经把军中修行之法的要诀送了过来,包括刀法和功法。这些功法和苏朗的性格颇为适合,再加上苏朗已经有了极为深厚的积累,很快便破了第二境。
第二境对修行者来说是质的提升,所以苏朗现在的战力,已经足以和大部分同龄人修行者一战。
小胖子苏登孝还是一样在屋中闷头苦修,不见踪影。
苏起正要回屋,有个仆役匆忙跑了过来,对苏起说道:“少爷,早些时候有个自称刘七的人来找过,说有事求见,正好少爷不在家。他说,等少爷回来,麻烦少爷今晚之前找个时间去找他。”
“嗯?”苏起一愣,刘七爷前来,必然是赵央的授意,难道是赵央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起既然已经答应要帮赵央,自然不可能不管,他想了想,问道:“他让我一个人过去,还是带别人过去?”
“他说让公子一个人过去。”仆役答道。
“我知道了。”苏起点点头,打发仆役离开。他决定先吃午饭,然后休息一下,便去黑市找赵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