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起鱼白,两个斗篷下的身影在宽阔的街道上走着,此时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经过训练的卫兵。
经过长者会所,上了一条木梯,两人径直到了屋内,也就是大贤者的居住之地,也是待客之地。
他跟着莉丝里格进入屋内,便看到窗口那道漆黑身影,一个完全遮蔽在斗篷下的身影。
四处的木质墙面绘制着看不懂的符号,炎陆还留意到,靠南面的木墙上钉着一张巨大的狼皮,这比他想象中的高原狼要大的多,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高原狼王的毛皮。
“见过老师!”莉丝里格上前,率先行礼。炎陆没有说话,只是跟上去点头表示敬意。
“高地荒原依托炽焰雪峰,高原人都是喝着南部冰川的融水长大的,只有纯净能孕育纯净。”凯恩里特没有理会莉丝里格的问候,只是说着两人都听不懂的话,“欢迎你,雪山来的客人。”随后他转过身,走到一张普通的椅子边坐下,同时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威胁一直在挑战我们的底线,对于它我们曾有一个错误的观念,认为一时的退让无损于强大的高地人,但几十年来,强大的已经不再强大,微末的势力,却一天天在成长,终有一天会伤害你,令你无法忍受。”
炎陆看着莉丝里格,根据他所知的历史,高地人的传承确实比平洲存在的时间长,大贤者说的应该是平洲人的崛起已经影响到了高地人的生存。这应该是近几十年的事,典型的时间就是二十年前的戈寨战争。
“你虽为平洲人,但或许你生长在与世无争的雪山,你的心性依然纯净,不屑于和平洲人为伍。”
“我只是个普通人,贤者大人。”炎陆回答到,不接受冠冕堂皇的无名褒奖,不接受无端的恶意中伤,这是师傅教他的不卑不亢。
“感谢你为高地做的一切。”他看着炎陆说完,把头转向了莉丝里格,似乎特有所指,毕竟他知道炎陆多次救了莉丝里格。
“我自小在雪山长大,不清楚平洲和高地的恩怨,我帮助高地只是处于善意。”
“听说你为了救莉丝受了重伤,能从金威手中走脱,确实有你过人的实力。”凯恩里特的话语中隐藏着诸多的陷阱,如果炎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样和莉丝里格表述的就有出入。
“我们并没有遭受强烈的抵抗,而且你说的金威是什么人?”炎陆故作无知,企图回避,在这些问题上纠缠的结果只有露陷一个结果。
“我知道拾公子有难处,不愿多说实情,这些都无伤大雅,我请拾公子来是有其他事情求助。”拾陆这个名字,应该是莉丝里格告诉给他的,不仅如此,他还是知道了炎陆有所隐藏。不过这也说的过去,毕竟他老人家已经半世经历,炎陆这点小心思自然躲不过他的法眼。
“在下实力平平,不知道怎么帮忙。”
“我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你离开高地,永远别再踏入高地一步。”
“老师,这……”莉丝里格急促的插嘴道。先是乌石里特的一味冤枉,再是伊雷里特的知恩不报,现在连老师也要永远驱逐他。
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还是高地人当真和平洲人水火不容?
“老师,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是我和伊雷的救命恩人呀。”莉丝里格换了个话茬,
“莉丝里格,安静!”大贤者怒道,对于莉丝里格的反应他显然十分不满,驱逐一个平洲人不过是皮毛小事,她竟然对着自己大呼小叫。
炎陆没有说话,转头便离开了。没必要在多说什么,因为话已说尽。
“拾陆!”莉丝里格试图叫住他,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转过身,看着一脸怒容的老师,“为什么?”
“你留他在高地做什么?他是平洲人!”凯恩里特问到,这句话把莉丝里格问懵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凯恩里特的溺爱中长大的,他不仅教他武技,还给她一切他能给予的。他还告诉她很多道理,信任和感恩,是不会被辜负的。
现在他正在告诉她另一个理论,对待异己是不存在信任和感恩的。哪怕他救了你的命,你们还是异己。
莉丝里格沉默无语,两行眼泪自她眼中径直淌下。凯恩里特眯了眯眼,随后闭上了眼睛,良久,他再度睁开眼,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一个尖锐而奇怪的问题。这个问题莉丝里格自己想过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她一直告诉自己那种感觉是并肩作战的惺惺相惜。但从凯恩里特口中问出,是她第一次听见,而且这一次,她有了答案。
“是的!”她斩钉截铁的说,瞪着泪眼对视着凯恩的老眼。
“高地人和平洲人是不能在一起的。”凯恩里特恢复了平静,一改暴怒的声音,淡淡的说。他想起了以前的往事,那是一个悲剧,尽管这件事很个人,但多年来他还是无法介怀,他的女儿,就是因为和平洲人在一起而不得善终的。
莉丝里格也没有在说话,整个屋子陷入了沉寂,只有微微的啜泣声。
她转身离开了,她希望能追上炎陆,为老师的无礼和高寨的无情道歉。但愿还来得及,她这样想到。承认对他动心是需要勇气的,但现在需要面临比勇气更负责也更头疼的东西,那就是抉择。
抉择,从来都不是有勇气就行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莉丝里格的思绪。信使急匆匆的上楼,和她擦肩而过。莉丝里格转身看着行色匆匆的信使,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站在原地,潜心听了一会,楼上传来了轻微的声音,她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东门受到攻击,防守部队已经到位……
不难猜测,信使带来了她们一直等待又不愿意等到的消息。
大兽潮,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