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不舍的有好多,好多。
这个黑暗的石室可以恁我纵容自己的情感。
有乾儿、泰儿、丽质,还有三哥一家,二哥一家,房先生一家,红拂一家,顺德、秦妈妈、如云、如月……
一一数下来,原来我的骨血早就筑在了隋唐,早就融入了隋唐,如果只有舍弃这里的一切我才能够回到我曾经心心念念的21世纪,如今我却是这般的不舍。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我仍旧愿意留在这片再筑我血肉之躯的大地。即使它又要予我痛、予我苦,但我甘之如饴。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有那么多我爱着的人,也有那么多爱着我的人,我和他们分不开,再也分不开了。
脑海中,最终浮上来的、挥之不去的、定格的是那个笑得倨傲、明媚、狂放的少年━━李世民。
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男女之爱。
也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之深、责之切。
更是他,让我懂得了,爱是麻木,爱是纯粹,爱是义无反顾,爱是飞蛾扑火,爱是不后悔,爱便是在刀尖上走路,每走一步虽然鲜血淋漓,但从不后悔。
人的一生,最终后悔的事是有些事你为什么没有去做,而不是你曾经做过什么。
而我的这一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痛过、毁过、爱过、恨过,够了、足够了。
从初相逢的作弄结缘到再相逢的戏谑调侃,从生死边缘的不离不弃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动情浓,从洛阳郊外的缠绵悱恻到秦王府中的海誓山盟……
情深━━不过如许!
缓缓闭上眼睛,往事片片如花在我眼前飘飞……
泪突地便这般蒙了我的眼。
我是不是该庆幸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偷偷的感觉身边的你。
你是那么的像,像那个笑得明媚的少年,狂放不羁、倨傲自大……即使是语气也是那般的轻快。
所不同的是,你比他更稳重、更成熟、更圆滑、更狡黠……
本已刻意尘封于记忆的往事,因了你的到来正被一点点的挖掘。
本已平静无波的心,因了你的到来又掀起点滴波澜,然后那些波澜荡着漾着,不时的将你和那个少年做着比较。
你曾经说过,“无极,又没瞒过你……好歹我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你干嘛防我总像防贼似的。”
他曾经说过,“为什么不见我……观音婢,你为什么不和我谈谈……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呵呵,何其的相似。
如果说你的语句中莫不透露着调侃揶揄,那他的语句中莫不透露着霸道和不容拒绝。
曾经我是多么的抵制着在这个时代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因了他的霸道和强势,让我一点点的瓦解心房,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终于抛却了父亲那‘心不动、情不浓,就伤不到自己,就能全身而退’的谶言。而如今,因了你的到来,本将自己的感情世界完全封闭的我又时不时的冲出来看一看……这种感觉让我心惊、心慌。所以,知道不,不得不防啊,因为你正一点点的在腐蚀我的心,一如当初的李世民那般强硬的闯进我的世界,你亦正在肆无忌惮的一点点的闯进我的世界。
你亦曾经说过,“以后,我要和我的妻子葬在一处……室一处、穴一处、棺一处……”
他亦曾经说过,“只有生……我们这一世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很长很长,是不……那就是说,我这一生的麻烦将长之又长……观音婢,我喜欢……那我在这里陪你。”
何其相似的誓言,但他承诺的是生,之于在男权制度下长大的他而言,有这份誓言便已然足够今生无怨无悔,足够我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却仍旧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而你呢,同样一个在男权制度下成长的人,却用‘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
除却生,还有死。
生生世世、死死生生不离不弃!
我甚至有些妒忌你未来的妻子。
我非常清楚明白,这份妒忌源自于何处。
我时有怀疑,你之于我的感动、我之于你的好奇到底是来自于你本身还是来自于你只是像足了那个少年?我允许你堂而皇之的接近我、允许你不时的触及我心底的最柔软处是来自于你本身还是来自于你只是像足了那个少年?
我很怕,很怕……如果最终是我又生了情、生了爱,那我到底是爱着你还是因为你像极了那个少年我才对你另眼相看?
可是,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少年,若真生情缘,我带给你们的不过又是劫,不过又一片你们怎么也不可能迈过的时间鸿沟。
然后,一如我当初伤害那个少年般,也许我又会伤了你。
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呵呵……原来果然一如21世纪的电影所展现,因了特殊的体质,穿越者在穿越的时空中不得有爱,因为他干扰了那个世界,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将无缘无故的消失,如果强行爱了,不但会带给那个时空的人痛苦,他自己亦是痛苦一生……
“无极,不会吧……”感觉到了济安语气中的一惊一乍,也感觉到了他正凑近我的面前,热气阵阵呼到我的唇边,甚至于他的话都放柔了许多许多,“……你哭了!”
心惊于他的一举一动带给我震撼,更心慌于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能够左右我的情绪,我别过头,闷声闷气说道:“师尊交予我的许多事我都没有完成……有愧于师尊的教导。”
对我的话似信非信,济安长叹一声,转过身子,亦是闷声闷气的说道:“我也不甘,因为……我也有太多的不舍。如果就这般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他?她?
济安的话透着太多的玄机,我不是非常的明白。
怔愣中,只听得‘咣当’一声,久阖的石门突的开启,因了氧气的涌入,石室的火把再度自燃起来。
我和济安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接着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我们面前,是他━━袁天罡。
这真是出其不意。
不待我和济安出手,袁天罡缓缓的跪下,沉声说道:“无论堂主是否相信天罡,天罡只有一句话:生是黄金战士的人,死亦是黄金战士的魂。”
袁天罡,予了我太多的苦难,但他并不知道我便是长孙明珠,他之所以对长孙明珠屡屡施以杀手、毒手,想必其中有着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之于他对黄金堂的忠心,我不应该怀疑。毕竟在洛阳时,他就曾经说过‘黄金战士后继有人,很好、很好,我很欣慰、也很高兴……’的话。
“天罡,你是来救本尊?”
“救字谈不上,这只是每一个身为黄金战士的人的职责。”
“你不恨本尊废了你的武功?”
“天罡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堂主不过是按堂规行事,天罡又怎么会有怨言。”
我从来不怀疑父亲的抉择,袁天罡能够位居天罡星之首,必有其过人之处,他的忠义应该还是可以断定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戴那象征着青铜武士身份的面具。
“堂主,如果信得过天罡,请跟天罡来。”
还有什么情况是比囚禁在石室中更糟糕的呢?我和济安相觑一眼后,大踏步的跟在了袁天罡的身后。
仍旧是原来的隧道,仍旧有着阴阴的隧道之风。隧道两旁的火把一扑一灭的,显得隧道阴森诡异之极。
“天罡,先前本尊和济安遇到了火海,是怎么回事?”
“堂主是触动了不该触动的机关了……不过堂主放心,这一路上的机关被天罡清除了十之了,很快,我们便能够到达地宫。”
“你和所罗门主闹裂了?”
“天罡和他从来没有一处过,如何谈裂?”
一愣,我定定站住,看着袁天罡的背影。
听出我没有走动,袁天罡缓缓回转身子,字字如山的说道:“天罡之所以追随在所罗门主的身边不过是因为他的几个预言成真,天罡向来喜欢天机,自然而然和他便成了好友,但仅只限于好友,别无其它。即使是尽忠,也只是出于对友人的忠诚,定然不是为了他所罗门卖命。天罡如此说,堂主可信?”
能够预知天机?那所罗门主是何人?是真的神人还是一个一如我般穿越过来的人?
穿越?
曼青的脸颊在我眼前左右晃动。
曼青,是你么?
如果是你的话,一切便都好解释了。
因为你痴恋着李世民,因为你恨着我,打小,你便想置我予死地。
念及此,我心中一动,“天罡,本尊信你。只是,你能否告诉本尊,所罗门主的真身是谁?”
缓缓的摇头,袁天罡回道:“即使追随在他身边这许多年,天罡仍旧不知道他是何人。只和青铜武士一般,称呼他‘门主’。”
“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但天罡无论跟随了他多久,却从来没有将黄金堂的任何武功、秘密传授予他。”
“那青铜武士的武功流派和我黄金堂为何有异曲同工之效?特别是隐术?”
“200年前,有一代青铜武士的门主和黄金堂的堂主是夫妻。”
原来如此。
定定的看着袁天罡,我说道:“天罡,本尊误会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本尊传你《黄金诀》,助你重拾武功。”
非常明白《黄金诀》的意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袁天罡叩了一个响头,语气神情莫不激动。“堂主能够说这样的话,天罡便是死也释然了。天罡如今有此劫数,皆是不救同门,致使同门枉死所致,终究是犯了黄金堂的大忌。”
致地勇星于死地,令秦妈妈愧疚、悔痛了一辈子。于公于私,都犯了堂规。确是大忌。“天罡……”
不待我的话说完,袁天罡截话说道:“天罡不值得堂主废心劳力,再说……失了武功,原来那些爱恨情仇、争名夺利突地不存,心霍地静了许多,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再以另外一种方式看待一切,突地有了另外的收获。这样活着,很好。”
一笑,我抻手扶起他,“好,人各有志,本尊不强求。但再怎么叛堂,以你之罪罪不至武功被废。本尊废你武功却终究是下手重了些,这样吧,本尊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那个时候有多么的艰难,只要不违背公正道义,本尊可以完成你的一个心愿。”
“谢堂主。”
再度扶袁天罡一把,我笑道:“你实则已不是我堂的人,不必这般口口声声‘堂主’的唤着。”
“虽然天罡不可能再入黄金堂,但一日为堂中人,永世便为堂中魂。堂主,这是天罡唯一所求,请堂主应允。”
“好。”
脸上的神情很是动容,天罡转过身,再度迈着步子,“堂主,请跟天罡来。”
一路行来,再也不见那些诡异的机关,我好奇问道:“天罡,如果本尊没有数错,所罗门主下辖72员青铜武士,怎地一个不见?”
“自从知道堂主被囚禁于此,为了救出堂主,属下已不着痕迹的将他们处置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不多了,都在门主左右,那是他的心腹。”
“你……”
“堂主,天罡为情所误,导致情性大变,不顾惜手足之情,令天魁伤心、痛心一辈子,悔之晚矣。但天罡亦知道,堂主定是天魁精心教养出来的,所以,救出堂主,也是为了在她面前赎罪。”
“你们二人的恩怨,不是本尊能够化解的,一切,得随缘。”
“天罡明白。堂主,跟好天罡,到得地宫之中不要盲目行事,那地宫中的机关,即使是天罡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摸透。所以,一切要见机行事。”
“好。”
大约一柱香时间,来到一如上次袁天罡带我来到的机关处,袁天罡伸手触动走道处一个机关,熟悉的墓门‘轧轧’作响开启。
曾经带给我无数痛的大厅出现在我眼前。
地下河道、瀑布,看上去仍旧是那么的熟悉。
随着瀑布流水轰鸣之音传来的依旧是那清脆悦耳的古琴之音,只是那个曾经带给我一生之痛的所罗门主的清朗唱腔如今变得更是雄厚,更有男人味。缠绵依恋的唱腔依稀传来,细听来却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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