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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冀刚刚回京就暴病身亡的消息,在晚上就传到各个大臣的府上,殷崇义坐在自家的院中,原本明天就是自家小女儿妍儿出嫁的日子,看来也要因此事给耽搁下来了。
想过女儿之事,他才往李景遂之死上考虑,不过郑王殿下要他不要说出口,京中除去萧俨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事。不过他没想到李从嘉十几天前偷偷的回来过,而李璟已经知道了此事。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李璟只想将儿子控制住,而李弘冀却是在大殿上意图反抗,挟持圣上,才会给给禁军卫士射杀,从而暴病身亡。
与殷崇义的淡定相比,萧俨是坐立不安,他在李弘冀进城之后,就一直在等他出宫,人没出来就传来暴病身亡的消息。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李弘冀身体壮硕如牛,怎么会突然暴病而亡呢,萧俨不得不往别的事情上去想,李弘冀之死会不会因为与谋杀皇叔或是意图谋杀殷崇义之事,他不敢多想,一旦是因为这事而死,那他做过的那些梦就全都破灭了。
此刻萧俨想逃,可是却没处逃,他也怕李弘冀真的是因病而死,他一逃跑从而暴露,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李弘冀真的是暴病而亡。
萧俨还在愁眉不展时,李璟派来的人已经进了他的府邸,李璟连夜将萧俨和殷崇义两人都以请的名义押去了皇宫。李弘冀谋逆被他杀死,在这事情之中殷崇义和萧俨也有着一定的关系,这两个人李璟不得不做处置。
进了皇宫,殷崇义就给人看守在侧殿之内,想出不让出,想听正殿内李璟与萧俨说了些什么却又听不清楚。
李璟蹙眉背着手站在正殿之内,萧俨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起,这会儿他已然明白李弘冀不是暴病而死了,他知道李弘冀有立即登基之心,却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直接意图对圣上不利。
李璟说了一大通,萧俨只顾求饶。李璟给他的聒噪烦死,蹙眉说道:“萧俨,你鼓动李弘冀谋杀皇叔,如今又鼓动李弘冀谋杀朝中重臣,实在是天理难容……。”
“陛下,臣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望陛下能够原谅。”萧俨满心壮志,怎么可能甘心死掉,虽然他无力反抗,但也要尽力求得原谅,就算是丢官,只要人活着就好。
“原谅你?原谅你,臣弟就能复活,朕的皇子就能复活吗?你罪该万死,不过朕看在你一直以来为本朝做了很多努力,付出很多的份上给你留一条全尸……。”
李璟不给萧俨再多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令道:“来人,将萧俨押下去吧……。”
殷崇义在侧殿能听见空旷殿内传来萧俨的求饶之声,之前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可是这会儿他已然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了。
想到自己在李景遂之死中扮演的角色,殷崇义不禁闭起眼睛仔细过了一遍,心道:“某也是为了不将自己和郑王殿下给李景遂骗进局里,从而将事情说给了萧俨,而杀李景遂的却是李弘冀,而李弘冀或许也是听了萧俨的怂恿,他只传了一条消息,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被李弘冀派来刺杀他的人给李从嘉控制着,殷崇义一直不知萧俨唆使李弘冀来刺杀他之事,正在胡思乱想时,侧殿的门开了。
“殷内使,圣上请你过去。”刘贵推门走了进来压低嗓音说道。
殷崇义知道是李景遂的事发了,心里带着微微的恐慌,站在李弘冀被射杀的殿内,低着头不敢看李璟一眼。
李璟见他这般,冷冷的说道:“殷内使自从为官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一直在支持朕,朕也知道以你为首的党羽给人称为保皇党,既然是叫保皇党,为什么又去支持六郎?殷内使是不是要说说其中缘由。”
李璟等着殷崇义回答,殷崇义却是沉默良久才开口道:“陛下,郑王殿下没有争储之心,老臣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如齐王殿下,也是给冯延巳等人推荐,自己并不知情一样。只是因为臣看到皇太子不适合做储君,他心胸狭窄、为人刻薄、又乱杀无辜,若是他在陛下之后继位一定是个暴君,我唐国也危险了……。”
李璟沉声说道:“这些朕都知道,他杀过战俘,又有人举报说他在昆山杀了近万百姓,如今又在兴王府屠杀了刘晟和皇宫中所有人。可是如今六郎收缴地主土地,他攒下的人心还不如暴病而死的皇太子,从如今的形势来看,六郎也做不得皇太子啊。可弘冀突然暴病而亡,殷内使再给朕出个主意吧。”
若是李从嘉听到这些话,或许会很愤怒,他在苏杭湖秀四州所做都是按照他的意思革新,哪里想到是在给他当枪使唤。
其实李璟也是有些手段的,他知道自己至少还能活十年或是更久,立储之事他不心急。之所以罢黜李景遂,是因为李景遂的一些所为让他不满,已经给他带来了威胁。他将储君之位传给李弘冀,就是因为他看出李弘冀等不到他死就会作乱,他便有理由将他杀掉,而李从嘉在李弘冀之后是最有利的人选,可是他不能保证李从嘉会不会也如李弘冀一般心急登基,虽然是亲生儿子,但毕竟人心隔着肚皮,因此他就想要李从嘉以自己的名义在苏杭湖秀四州革新。当然革新对谁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打压地主阶级的势力,让百姓成为唐国的基石,同时革新也能给朝廷带来巨大的粮食来源,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让李从嘉背着恶明,让满天下的地主官僚都不支持他,让他做不得太子。
李从嘉不得朝中大臣支持,就做不得皇太子,李璟认为李从嘉也会明白,在压力之下他会自动退出。以后他再找个机会消掉他的兵权,再将这储君之位留给年幼的李从谦,等李从谦长大还需要十几年时间,李璟便可以安稳的在这位置上再坐十几年。
李璟早在看到李景遂对自己的威胁之后就已经开始布局,如今所有棋子都快归位,他布下的局也要完成。
一直给人看成是昏庸的李璟,都给人迷惑了,就是两世为人的李从嘉也在其中。
“陛下,臣认为长子当立,如今大殿下暴病而亡,顺位应该是由郑王殿下……。”殷崇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李景达刨除在外,李从嘉是此时唯一的人选,李从善残疾,这一年来在京中恶事做尽,他已经没了机会,而李从谦太小,还未封王,更是当不得。
“朕也有心来立六郎为储君,可是你也知道他在苏杭湖秀四州的所为,朝中怕是没有人支持啊,若是朕去了,臣子不支持皇帝,那会是个什么局面,朕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李璟叹道。
殷崇义不知这是李璟给李从嘉下的命令,听他在这里说这些话,也觉得不妥,心里还在责怪郑王殿下乱来。
“那臣就没有别的建议了。”殷崇义回道,他本以为李璟不会在面前提李弘冀和萧俨之事,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李璟点头,沉凝片刻盯着殷崇义,问道:“你可知刚刚萧俨怎么了?”
殷崇义摇头,就是他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他唆使李弘冀谋杀叔父,如今又派人来谋杀殷爱卿,罪该万死,朕已经送他归西了。”李璟淡淡说道,脸上表情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李景遂之死殷崇义猜得出,可是他哪里想到萧俨居然又唆使李弘冀派人来谋杀自己,怔怔的看着李璟说不出话来。
李璟沉声说道:“殷爱卿将从李景遂那里收到的消息给了萧俨,因此李景遂死了,他们怕你看出端倪为了自保来向朕告状,便也想置你于死地。”
殷崇义躬身低头不敢多看一眼,李璟又是沉默一阵,说道:“殷爱卿在李景遂的死中也是重要的一步棋,若是没有你,他也不会死,当然若是你将消息直接给朕,他也不死,也不会有李弘冀派人来杀你……。”
殷崇义此刻才知道李璟已经将此事了解透彻,立即跪在地上求饶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李璟见他这般忽然一笑说道:“罪该万死的已经死了,你且回去吧,不过从此之后朕希望你不要在来参与这些事情,安心将你的本份做好……。”
李璟不可能杀了萧俨又将殷崇义也杀掉,两位重臣一天都给杀掉,可是自毁长城,他是断然做不出的。
殷崇义悻悻的回府,心情还未平静下来,见老妻和即将出嫁的小女儿都来到前厅,殷崇义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婚事先放下吧,今日皇太子暴病而亡,老夫身为朝中重臣自然要起着表率作用,咱们不宜操办喜事,等这事过了再说。”
殷崇义说完见小女儿挽着老妻的胳膊,抿嘴在想着什么,问道:“妍娘不会责怪为父吧?”
“女儿不会,父亲身为重臣,自然要起表率作用。”殷妍儿淡淡的说道,他从没见过要嫁的男子,自然对此没有想法,若是永远都不嫁才好,当然让她自己选择嫁人,她还是希望嫁给她亲眼见过的郑王。
“如此就好。”殷崇义微微叹息一声,便将老妻和女儿打发出去。
他看不懂李璟的意思,按理说李从嘉在李弘冀之后是最好的人选,李璟说的理由确实有道理,可是他明明知道如此,为什么不去阻止,反而是压着弹劾郑王的大臣奏章呢?
殷崇义聪明如斯,沉思良久,他忽然想到郑王殿下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受得圣上的允许,那么今日他又这么说,就说明他不想将皇位传给郑王,从而故意要郑王在那四州这么做。如此剩下的只有一个李从谦,可是李从谦年纪幼小,要等十几年之后才能长大成人。
再仔细一想,李璟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怕是也要再做十几年的皇帝。再从李景遂给罢黜之事到李弘冀暴病而亡来看,或许他不想有人威胁到他的皇位,成年皇子的心思他猜不出,若是将储君给了幼儿他的位置才会稳定,因此他能想到李璟或是早布下此局。
李弘冀在昆山屠杀百姓之事,殷崇义知道,他没有亲自去调查,回来之后更没有说出,李璟在深宫之中应该不知,可是他刚刚说出,就说明他对李弘冀做过什么早就了解。或许他立他为储,只为一时的安抚,也是在让他安心为自己打下江山,如今江山平定,他便要卸磨杀驴了。
从李璟最近的表现来看,他对现今的唐国发展很是满意,并无意与北国周朝一战,李景遂和李弘冀已死,李璟或许还会对郑王不安,怕他想要皇位,那么郑王殿下的兵权怕是也要给消掉了。
殷崇义总算是想明白了,这都是李璟布下的局,废李景遂,是因为他看到了李景遂的威胁,立李弘冀为储君,是因为他有理由将他也废黜,而又封李从嘉为苏杭大都督,让做那些事也是让其自毁长城,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不想给人威胁到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