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当头的一人的蓑衣领口束的是灰色领结,和其他人的普通麻绳有所不同,他们落座后,只点了几碗淡茶和小吃,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和周遭众人的风格全然不同。┡』』Δ文学迷%.众人忘了一眼后,也继续饭后闲谈,不理会这些人。
先前一名黄衣的中年武林人士继续说道:“就算是当年的曲闻风,就当真有那么厉害么?要是厉害,前些日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身死人手?而这前掌门过世,茶山派怎的又按兵不动,不敢寻觅仇家?哼,这茶山派一直传说行事诡魅,不接俗世,我看啊,就是底气不足……”
那五名剑客喝完口中清茶后,当头那名灰领剑客忽然声道:“方才在门外,已经听见各位对茶山派的议论,各位所言让我们十分失望。”说这话时,这名剑客仍是面朝前方,斗笠之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店内有六七人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那黄衣人愣了一下,心中猜到了几分,但口中还是逞能道:“茶山派有没有能力,倒也不是我说的算,恐怕天下各路人士都是一般想法。否则,又哪敢成群结队地一起上茶山派叨扰?”
那名剑客头微微一偏,斗笠之下,一股无形的压力射向众人,“只可惜,茶山派并非无能,更不是没规矩!”
众人各自一望,心想道,“这人果真是茶山派中人。”
“青城三少,酆都陈一刀,藏宗木驼子,还有远道而来的燕山派四名弟子,你们方才话语已经冒犯了茶山派,按派规,几位现在就自行削顶吧。黄河帮两名弟子,你们虽然附和了几句,但是方才并没对茶山派不敬,只需留下剑鞘,道歉后就可以走了。”
这番话说出来竟是语气平平,众人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但是明显对方——这名茶山派怪客,也并不是在说笑。而且,看来众人的身份早已在对方掌控之中,一想到这一点,这些人心中突然生了几分不自在。
店里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
在良久的沉寂后,黄河帮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慢慢站起声来,取下了剑鞘,鞠了个躬后仓皇离开。虽然弃掉剑鞘实在有几分脸上无光,但是总比削秃顶留下耻辱的痕迹好得多。
剩下的九人依旧不动,只是握兵器的手不觉出了点冷汗。茶山派,这个曾经名震江湖的门派,虽然刚才言语中谁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现在对方就在眼前时,众人才现还是莫名地忌惮。
那名当头的剑客手一挥,宽大的蓑衣下,灰色的长剑便一下躺在了桌上,“我们不会等太久。”
那九人中,一人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
这名站起身来的就是燕山派的一名弟子,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四五岁,在燕山派四人当中看起来是排行第二,这时他缓缓拿起了书中短刀,“我削。”
“三师兄!”“师弟!”两名师弟此时都是对自己的师兄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两人年轻气盛,哪受得起这个气?而那名大师兄,碍于面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带头做这件事的。现在他的师弟率先表态了,他一边心中暗自后悔没有先声,一边暗忖着身为大师兄不能随意附和师弟。
“师弟,我们门派虽然不算江湖名门,但是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现在你在外人面前如此懦弱,我们燕山派的脸往哪搁?”燕山派大师兄沉声道。
那名站起身来的弟子咬了咬牙,一手束起了自己顶上头,另一手快刀一划,便几绺丝落在了地上,头上一片秃顶显现出来,滑稽而又无奈。在一众人的惊呼和不屑声中,他低着头朝外走去。
“慢着!”那名茶山派当头的灰领剑客甩出去一顶斗笠,随即示意他离开。
那名燕山派弟子感激地回望了一眼,带上斗笠,走进雨中。
“还有谁现在要走?”
青城派三名弟子咽了口唾沫,也准备起身。
“砰”的一声,那名先前说话最为尖刻的黄衣人把一把刀拍在了桌上,站起了身来,“你们茶山派不要目中无人!我们这里还剩八个人,难道就怕了你们不成?”
茶山派这五人中,另外四人也手按在了剑鞘上。
这黄衣人便是先前对方提到的“酆都陈一刀”,这陈一刀长刀凌厉,也算是在西南小有名声,现在受这无缘无故的侮辱,不觉大怒。“说茶山派无能的,也并非只有我们八个,外面说你们名不副实的多了去,茶山派怎的不敢去外面张显强硬了?哼,要是真要本事,哪会呆在这天南一角做缩头乌龟?”
这陈一刀想必也是知道自己说话太过刻薄,而且方才口中还侮辱了茶山派前掌门曲闻风,恐怕对方不肯轻易放过。现在他这话一出,相当于是把剩下的七个人和自己捆在一起了,那三名刚要起身的青城派弟子不禁暗暗叫苦。
茶山派灰领剑客回道:“刚才那名兄弟能屈能伸,知错就改,茶山派现在远离俗世,平时也不愿结仇,自然会放他过去;但在座的各位既然没有悔意,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那陈一刀看了一眼这灰领剑客桌上的剑,突然哼了一声,“拿着没有护手的剑柄,也算常用剑的人么?”语落,突然手一起,一股刀风朝茶山派刮去。
那五名剑客默契极佳,手同时按上桌面,脚掌一力,桌子带人立马滑开了半丈,避开了陈一刀这招攻势。
青城派和燕山派各自的三名弟子舒了口气,知道今天一战在所难免,都纷纷拿出武器上前抢攻,使出的都是自己的看家本领,朝茶山派招呼过去。
那灰领男子仍然不动,另外四名茶山派弟子手只轻轻一抽,众人眼前一花,还没看清这四人怎么出剑,只觉得剑光一舞,听得叮铃几声,就看见这六名燕山派和青城派的弟子中,四人的剑已经落了地。
剑还在手的一名燕山派大师兄和一名青城派弟子都是神色愕然,但这时候也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大叫了一声,继续上前攻去。
而对方只两名茶山派弟子踏前了一步,挥剑如烟,将地上掉落的兵器纷纷扫到空中,往回一挥剑,便见这几把兵器便往回横飞,将刚跳起来的燕山派、青城派弟子拍落在地。
两人落地后检查周身,现全无伤痕,这才舒了口气,但这下他们对茶山派的功夫也已经是佩服不已,再也顾不得面子,六人一起拜在地上,“多谢,多谢茶山派各位大侠手下留情!”
陈一刀和木驼子在算武功较高的,这时互相交换了眼神,都一跃而起,想奇袭茶山派当头的灰领男子得手,一举夺人声势。
那灰领男子身子一侧,手朝前一挥,只见那桌上的灰剑竟然像长了眼睛一般,朝木驼子直飞过去!
木驼子身形不乱,空中以铁拐撑地,转身避过了这一剑,同时顺势一甩身,借力将另一支铁拐朝对方攻去,这一招着实巧妙,看来这木驼子并非庸庸之辈。
但灰领男子仍是不动,食指中指像是捏了个剑决,往回一扯,旁人一看,不免失笑,难道这剑有灵性,能被这人御剑而行不成?
下一刹那,这些人便神色凝固了——只见那飞出去的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回头一斩!
那木驼子心中刚刚才自得了一瞬,这时看到剑往回一飞,心头大惊,忙举双杖一封,挡住了这一剑,但也狼狈落地;片刻之间,陈一刀的长刀也快也击到灰领男子面前,但这名灰领的神秘剑客并不着急,只是矮身贴地,后滑出一丈,避过了这一刀,手上不停,同时又挥了挥手,比划了几下。
陈一刀见到刚才飞剑回转的一幕,心有余悸,这时朝身侧一看,不免浑身一寒,只见那灰色长剑凭空又朝自己挥来,且招式精巧。陈一刀和这“飞剑”斗了几招,只觉这剑如轻烟,飘忽不定,自己的刀法根本无从着力。
在酒店的小角落里,一名白衣男子一直醉酒伏在桌上,直至看到这里,才唔了一声,心头默念道,“好剑法!”
转瞬间,陈一刀心中凉透,对方的武功且先不说伤人如何,但光是这一手隔空御剑,已经是神鬼莫测,他索性将刀朝灰领男子一掷,自己飞身朝外奔去。
灰领男子朝后退了一大步,手往后猛地一缩,那空中的灰剑便也猛然往回一收,格下这一刀;与此同时,他身形一转,转势便将剑再往逃向门外的陈一刀一掷!
“啊”的一声惊呼后,陈一刀只觉得顶上一凉,浑身一软,随后瘫坐在地。惊魂甫定的他摸了摸头,现顶上已经秃了一片。
木驼子说话不多,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英…英雄,你收手吧,我们几个,已经心服口服……”
那灰领男子手一抬,嗖的一声,长剑在众人头顶上都转了一圈后,便从远处飞了回来,直回剑鞘。“今天给的这个教训,只想让外人知道,茶山派不是好欺负的!你们几个,也不必再去茶山派凑热闹了!”
众人都低头道,“那是那是,不敢,不敢了。”一低头,只见头已经从顶上滑落下来,众人看到后,又是一阵心惊,一瞬之后,都是抱头跑出了酒店。
酒店里这时只剩茶山派这五人和角落里那名“喝醉”的白衣男子。
灰领剑客站起身来,付了菜钱,这时突然开口道:“这位朋友,也是要去茶山派寻探最心诀下落的么?”
店里除了店家,只剩那名白衣男子,这话当然是对他说的了。
这白衣男子仍不抬头,又朝嘴里灌进了一杯酒,喃喃道。“好酒,好剑法。”
灰领男子微微一笑,“在下轻烟……阁下既然无心报名号那也罢了,不过若无恶意,五月廿九,茶山派恭候各路高人的大驾。”说罢转身离开。
“茶山派掌门四兄弟中的轻烟?”白衣男子抬起了头,刚才他虽然确有几分醉,但还是清醒居多。
这白衣男子从听这些人谈到唐阮后人、茶山派和最心诀的事开始,心头就不禁涌起了多番疑惑,一时间又毫无头绪。但不过瞬间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知道这些事情很快就都要水落石出。
他站起身,抬起了头,走向了门外雨雾中。这白衣男子,正是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的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