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忙？”向南忙里偷闲想了一想。距离灾难发生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了，这几天秦臻已经跟城里的军队联系上了。N市军队在城西开辟了一个幸存者基地，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可以凭借身份证领取四个大馒头和两瓶矿泉水。可惜救助的范围只在城西。城南通往城西的路上有一块以前十分繁华的地段，那里现在是整个N市里最难攻克的重点之最，大厦林立，变异的动物满街乱窜，平时只作为景观观赏的植物们简直都把那里快变成原始森林了。
如果没有秦臻这样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单枪匹马就闯过那段区域。向南一直知道，秦臻绝不会跟她一样，只想偏安一隅。果然秦臻在给他们建造了一个安全的居住环境后就想要出去，向南没阻止他，只是叮嘱了他要小心一点而已。就连孙爷爷也没说什么。他前天回来了一趟说军队的清理工作遇到了困难，暂时要留在那里帮忙。
虽然少了秦臻，能帮忙做事的人就少了一个，但是也没感觉到有多忙。家里的孩子们都十分乖巧，连最小的七七和龙凤胎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十多个小孩会做噩梦半夜大哭以外，都挺容易带的。
向南沉浸在沉思中，吴奶奶却以为这件事有门，赶紧道：“我和你奶奶他们都七十多岁了，比不上那些小孩的精力，秦臻又不在，家里也没有一个能干活的大男人，你看我儿子前几天回来了，能不能让他来试试？我昨天看了他就觉得心酸。以前那么整齐的一个人，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吴奶奶一想起昨天躲在别墅门口悄声喊她的儿子，眼泪就下来了。她已经活得这么老了，不在乎能活多久，可是她儿子不一样，才四十多岁。饿成那副样子，她这个当娘的却好吃好喝的，让她怎么吃得下去。
吴奶奶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向南，向南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吴奶奶的儿子她昨天也见到了，长得一副公务员的样子，看着就十分成熟世故，她看到他的时候，吴奶奶刚往他怀里塞了一大堆的肉包子离开，那些包子都是早上孩子们的早餐。不知道吴奶奶拿了多少，总之昨天几个大点的孩子跟向奶奶学习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喊饿。
“就不能让我儿子帮你做事吗？他以前是当处长的，很有才华，经常上电视，你看了就知道了……”吴奶奶不死心地说道。
果然是当公务员的。==其实向南不歧视公务员，只是她不爱看电视，真的认不出来吴奶奶的儿子是哪一个。“吴奶奶，你看，古人也有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之前已经说过，只会照顾老人和小孩子，其他能自己谋生的成年人，都不在这个行列。如果我为你的儿子破例了，梅爷爷他们几个找到我的时候，我要怎么办？”
“我们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吗？不跟他们说那是我儿子！小向，你心好，救了我们几个老的，又给了这些孩子们一条活路。我在心里一直感激你。只是救他们这些年轻的，不更好吗？他们人生路还很长，也能够帮你做事。现在这个世道，乱。你一个女孩子，胆子又不大，守着这么多东西总得有个人帮你一把吧……”
向南后来真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了。吴奶奶毕竟是长辈，她也不能像对待张青他们一样说得太露骨了。一路上向南想了又想，回去后终于下定决心：既然知道吴奶奶有这种想法，她就不能把隐患留在救助院里。
向奶奶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好奇问她，“你真想好了？”她这孙女吧，为人处事总是缺乏了一点果断，这一次居然能狠下心把人赶出去，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向南坚定点头。平心而论，她和这些老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她一点不忍才把他们救到了一起。她不欠他们任何一人的。如果因为她的心软，而让他们都觉得她好说话，这救助院里就没有规矩了。早上过去的时候，严敏还悄悄跟她说，看到吴奶奶藏起了下午要给孩子们发的巧克力。而且吴奶奶的儿子已经回来了，她已经有所依靠了，她也不会让她净身出去，毕竟相处了这么段日子。
向南给了吴奶奶两大袋五十斤的面粉，一箱鱼罐头，一箱香肠和五大箱矿泉水，还给她备了一些老年人的常用药和一些干净的衣服。
从向南车里出来看到自家别墅大门，吴奶奶还在愣神，她没想过向南会这么把她赶出去。
“小向，你这，这是闹什么？”看着从车后箱里搬东西的向南，吴奶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
“以后各自珍重吧。”向南顿了一下，说道。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只是她一直信奉防患于未然，吴奶奶那些话里，说中了一句话，她胆子不大，守着这么多东西，更怕有人觊觎。这也是她最开始那么犹豫的原因。如果她怀疑错了，这些，也算她的一点补偿。
吴奶奶的儿子已经从楼上赶了下来，气喘吁吁的，牙齿上还有一些粘稠的黑印，向南看了心里膈应，就想离开。谁知道他却阻止了她，“站住！你等等……凭什么，凭什么把我妈送回来！”
这就是处长的风貌？向南不想跟他说话，谁知道他却不依不饶的，“你得说清楚，我们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送人回来？”他终于把气喘顺了，向南的气却不顺了。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奶奶就说“生米恩，斗米仇”，没想到真被奶奶说中了。
“凭我愿意！”向南发出一股大水喷了他一身，趁着他发愣的空间开了车门。
一只大手拉出她的衣袖，“你站住！你拿了国家那么多物资，帮着养几个老人怎么了？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蛀虫，这个世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混乱。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跟大街上那些抢东西的渣滓没什么不同，那些东西是你一个人的吗？都是国家的，是人民的。”
向南看着男人慷慨激昂的样子都气笑了，神经不好就该好好养病去，男人许是饿得太过，被向南一推踉跄了一把，向南马上驱车离开了。一路上她越想那人的质疑就越生气。她是欠他的还是怎么了？帮他养着他娘还要受他的气，她是该他的么？又不是他什么人！
回到小别墅后，向南一下午都不说话。几个平时跟她亲近的孩子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向奶奶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问：“受气了？”
“嗯。”
“年轻人受受气没什么不好的，”向奶奶熟练地帮孩子换好尿布，见向南听了她的话后气得脸都鼓了起来，好笑地把它戳破了，“你就当长知识了，以后吸取经验就好了。”
向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她伸手抱过了向奶奶处理得香香软软的小肉包，蹭了蹭她柔软的脸，叹道，“还是小孩子最好，没什么心思。”
“孩子的爸妈找来，你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向奶奶摇头道。
向南从吴奶奶这件事里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隔天早餐后，她跟剩下的六个老人都谈了一下，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
“我的能力有限，能让我甘心养着的只有符合标准的老人小孩，这也是我的底线。以后大家伙儿有家人找来，想要离开的随时都可以走。”
对着这些和向奶奶一样大的老人说这么强硬的话，向南心里其实是不怎么舒服的。从小她就是被教着要尊敬长辈长大的。只是有些话，不说出口她会觉得十分憋屈。
梅爷爷是老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是第一个表态的，“小向你做的，我们都看得到。偷集体的东西去接济个人的行为，在以前是要被打死的！”
另一个骆老太太也十分通情达理，“小向你放心吧，我那几个混蛋儿子要是回来了，我绝对让他们给你做牛做马，不用你给一分工钱。”
“……”
“……”
“……”
“……”
几个老人纷纷表态，夸得向南都有点脸红。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反正向南是传达出了自己不会做包子这个意思了。
吴奶奶走了之后，她的工作是由要出让三个儿子给向南当牛马的骆老太太接替的。这位老太太十分精干，一开始分配工作的时候她就表示要来厨房，只是吴奶奶以前是干食堂的，才由她负责了。
骆老太也没像吴奶奶那样一直打探向南存了多少东西。而是向南给了什么，她就做什么，偶尔有不足的材料，她也能用一双巧手自己补足了。向南平时就喜欢呆在厨房打下手，她自己不会做，但是偷吃什么的还是很熟练的。^^
这天晚上，月亮藏在云里，漆黑的天际像盖了一层湿了水的大黑布一样压抑。秦臻还是没有回来。向南在梦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醒了，
“南南，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