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凑巧。
所谓的“巧遇”,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罢了。
马车外,韩彦冲叶泽铭挑挑眉头,眼中全是揶揄的笑。
叶泽铭微微红了脸,拱手无声称谢。
在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前,他就对才貌双全、温柔自持的谭馨倾慕已久了,眼下好不容易亲事定下来了,他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佳人身边才好。
得知谭馨今日陪同舒予一起上街,而且同行的还有韩彦,他便立刻策马赶来了“巧遇”了。
既然相遇了,少不得出来打声招呼。
谭馨早在听到叶泽铭的声音时,就努力地调整着心绪,这会儿不说镇定自若,至少能大大方方地挑帘招呼一句“叶师兄”。
谭教谕在县儒学任职,谭馨平日里见了那些学子,往往是“师兄”“师弟”地称呼着,别人则称她一句“师姐”或是“师妹”。
一见谭馨,叶泽铭脸上光彩顿生,连忙拱手道:“馨儿妹妹。”
称呼已经由先前的“师妹”变成了“馨儿妹妹”,语气赤诚而热烈。
倒把谭馨羞得匆匆点头应了,又缩回了马车里。
舒予在一旁抿唇直笑,低声笑道:“‘馨儿妹妹’?嗯,不错,比起‘师妹’来,当真是情意绵绵无尽呢!”
谭馨本就面红羞涩,闻言更是又甜蜜又娇羞,故作镇定地瞪了舒予一眼,反手回击道:“你若是觉得不错,那一会儿我就跟韩大哥建议,让他称呼你一句‘舒儿妹妹’或是‘予儿妹妹’的!”
舒予连忙摆手笑道:“可千万别。
“他呐,除了当着我爹娘的面会偶尔称呼一句‘舒予妹妹’,别的时候,都是和别人一样‘舒予’‘舒予’地喊呢!
“我都听习惯了。要是他猛不丁地一改,我怕自己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虽然,有时候她也会渴望两人之间有独属于对方的亲昵的称呼,然而和认真过好日子比起来,那些细枝末节便不值得一提了。
谭馨一愣,旋即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嗯,想一想韩彦像叶泽铭先前似的满目生辉、柔情款款地称呼舒予“舒儿妹妹”或是“予儿妹妹”的,确实挺招人发笑的。
哈哈哈。
马车外的韩彦闻言不由地黑了脸。
叶泽铭见韩彦蓦地收住了笑脸,眉头微蹙,连忙停下说了一半的话,诚心请教道:“韩兄,可是小弟哪里说的不对?”
眼前这位的才学可是连他的岳父大人都极为钦佩呢,他定然得好好地请教。
韩彦看着一脸莫名的叶泽铭,深感“无知就是幸福”。
拥有敏锐于常人的五感,有时候也是徒增苦恼啊……
“无事。”韩彦收敛心神,笑道,“叶兄请继续。”
一心沉浸在佳人相伴、良师益友同行中的叶泽铭,见状并未多想,就先前的话题,继续侃侃而谈。
……
因为叶泽铭的加入,三人便临时改变了计划,午饭不回谭府用了,直接在街上寻了一家干净的酒楼,要一间清净的包间,叫了几样小菜,随便用了。
吃饭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饭。
……
谭府里,谭夫人接到青烟的传讯后,点点头,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这便回去‘好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吧。”
她不反对女儿和准女婿私下里见面,反正不是还有韩彦和舒予在一旁陪着呢嘛。那俩孩子一向稳妥,有他们看着,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青烟低声应了,正要退去,又被谭夫人喊住了。
“等等。”谭夫人想起刘县令今日过府的原因,不由地一阵头疼,却还是不得不吩咐青烟道,“等吃过午饭,逛完了街,请姑爷一并回来吧。老爷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青烟屈膝应了。
等青烟回到酒楼,随便叫了碗面吃了,等雅间里的四人吃罢饭又畅叙完出来,便缀在谭馨身后,低声把谭夫人先前的吩咐说了。
谭馨只以为自家父母是因为今日的巧遇“提点”叶泽铭几句呢,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知道了。”
心中不免紧张,担心自家父母因此而为难叶泽铭。
等出得酒楼,几人弃车弃马,又步行闲逛了一会儿,权当是消食儿了。
这么一路逛下来,舒予自己一样东西没买,倒是买了一堆吃的玩的拿回去给小望之做礼物。
“你可别觉得只要不读书就是‘玩物丧志’,适当地玩耍放松,其实对于小孩子的体智开发都有极大的好处。”舒予一本正经地跟韩彦解释道。
韩彦知道舒予对于教育小望之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虽然他有时会觉得那太过费时费力,并不适用于小望之这等特殊的身份,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就小望之自己而言,还是更加适应并且喜欢舒予这种“寓教于乐”的教导方式。
是以他闻言一笑,并没有和舒予辩争。
一旁的谭馨看了这一幕,不免艳羡。
在此之前,她自认为自己见过最好的婚姻的样子,譬如相濡以沫、恩爱有加的父母,可是那跟韩彦和舒予之间的坦诚相待、默契互助比起来,似乎又略逊了一筹。
——母亲平日里只管内宅,除了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和亲朋好友之间的应酬,从不曾在其他的事情上反驳过父亲。
当然了,父亲也不是那等武断无谋之人,但凡是他所做的决定,几乎都没有出错的时候——即便是有,父亲也能在事后及时弥补。
可是韩彦待舒予却不一样。
他诚心请她到三味书屋做夫子,和他一起教育獾子寨的孩子们;他带她一起“开疆拓土”打猎,伏击瓦剌贼人;他主动将她举荐镇国公,夸赞她的敏捷多思……
他爱慕舒予,同时也在成就舒予。
所以昨日大家提起各自的亲事时,才会那么羡慕舒予,因为婚姻并没有让她困守在内宅,而是让她多了一个志同道合、齐头并进的夫婿。
叶泽铭在一旁见了,悄悄地挪了过去,红着脸颊低声许诺道:“将来咱们的孩子如何教育,我也听你的!”
目光灼灼,赤诚而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