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最后也没能走出几步的样子,因为身体受伤太严重了,所以他只是摇摇晃晃地,往前迈步了一段距离,但是他又跌倒了,倒在岩石沙地上,然后再也不能爬起来,他听见背后的虫族在嘶哑着声音在嚎叫,但他没有力气往后看了。
莱尔大概昏迷了一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昏迷了有多久,他的意识模糊,分不清时间的概念,昏睡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有数个小时。
但当莱尔再次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依然倒在原地,依然是那片岩石沙地上,他依然鲜血淋漓,疼痛难耐,只是身边却没有了斯卡的影子,自然,也没有了那只虫族的影子。
荒凉而枯萎的大地上只有莱尔孤零零一个躺在这里,被冰冷的寒风吹拂着,吹得莱尔的身体一片冰冷。
太冷了,莱尔的身体几乎没有知觉,以至于感受不到寒冷和痛楚。
莱尔深深地喘息了一下,让自己的心脏跳跃起来,让血管里凝滞的血液重新流动,随后,他好不容易让自己麻木的四肢稍稍有了知觉,他伸手去掏自己背上的背包,他记得背包里有救生针,一种很神奇的医疗针剂,一针就可以让莱尔从生死关头挣扎回来。
只是莱尔此时此刻双手都颤抖到几乎抬不起来,从背包里摸出救生针这个行为都花费了他很多力气,尤其是在没有斯卡的体温温暖情况下,莱尔浑身上下的温度都下降得很快,周围实在太冷了,他破损的防护服没有办法给他太多温度。
根本来不及思考斯卡去了哪儿,莱尔只是很努力地尝试自救,他折腾了半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背包里的救生针掏了出来,他手里握着这细小的圆筒,视线模糊之下,根本看不清楚针筒的针头在哪儿。
但他也不需要看清楚,他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握紧救生针,直接把针头往自己脖子上一下猛地刺入,一阵尖锐的疼痛之后,随着救生针里的液体缓慢推入,莱尔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复苏了一样,他从那种麻木的状态稍微被解放了出来。
他把针头拔/出来,咳嗽了两声,随手将空了的救生针扔掉。
救生针给了莱尔一剂能够让他行动起来的活力,他坐起身来,继续在自己背包里翻找,他把上衣脱掉,给自己伤口用水清理了一下,消过毒,胡乱抹药并缠上绷带,染血脏污的衣服都扔了,重新换上新的衣服,这么简便的打理了一下,莱尔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
但这样一来,背包里准备好的医疗用品也去了大半,就是不知道斯卡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莱尔希望背包里的东西他还用得上。
莱尔整理好自身之后,摇晃着起身,往周围四处张望了一下,此刻夜晚早就过去得差不多,天也已经快要亮了,因为天空微微亮起了肚白,光线不是很明显,但气温也在升高。
其实这时候的天亮几乎等于救了莱尔一命,因为如果天亮得再晚一些,莱尔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一定撑不过漫长又寒冷的夜晚,他会在伤寒交加的情况下死去。
可是老天在这一刻稍稍眷顾了一下莱尔,所以他没有死,天明时的气温升高使得他的体温也略有回复,他才能够在被冻死之前回温,并苏醒过来。
但他现在面临更加糟糕的处境,斯卡完全不见了,同那个虫族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莱尔环顾四周,只看得到一片荒凉的山陵,但是地面上还是有很多痕迹的,斯卡和那个虫族斗殴过留下的痕迹,还有之前那个虫族从宇宙天外飞着砸进地球时,地面上留下的巨坑。
更多的还有血迹,鲜红的血液和虫族的血液,满地都是。
虫族的血是黑色的,而且有剧毒。
为了以防万一,莱尔又从自己背包里掏出解毒剂,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好在人类与虫族对抗多年,针对虫族的解毒剂比比皆是。
不过,虽然虫族的毒性可解,但如果大量摄入其毒的话,再多解毒剂都是不够的。
莱尔不知道斯卡去了哪儿,但斯卡背上背着的背包掉落在地上了,可能是和虫族战斗时不小心丢掉的,就在离莱尔不远处的地面上,背包里的东西有部分散落出来了。
趁着天还未完全亮起来,莱尔勉强自己迈开步伐往前走,他走到那个被斯卡遗落的背包面前,捡起来,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的都收起来,弄坏的就不要了,现在的资源不多,能够用的莱尔都必须带上。
只是在收拾斯卡遗落的背包时,莱尔却哭了起来,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哭,等到眼泪从他脸颊上滑落,掉落在他手背上时,莱尔才发现自己正在哭。
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而哭,只是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莱尔只好用手背擦了擦,他身上的水源不多,哭这种浪费水资源的事情,他不能做。
并非是感到伤心难过,也没有太多痛苦折磨,可是莱尔还是在哭,他停不下来了,他只好坐在地上,用手捂住眼睛。
他也曾经后悔过,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想着逃离那个家族?他应该乖乖地待在那儿的,即使受人忽视,即使没有尊严,但至少他不会在这里,不会时时刻刻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明天又该怎么活下去?
不用时刻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已经遭人抛弃,自以为珍贵的东西,却又轻易失去。
待在那个家族里,就算他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活着。
可笑的活着。
莱尔擦干了眼泪,再次站起身来,他得学着更加坚强、坚持,并义无返顾。
前路就算再如何艰辛,只要走到底了,莱尔也算是胜利了。
他要去把斯卡找回来,但莱尔不知道应该去哪个方向,而且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反而不是找到斯卡,而是莱尔应该怎样才能活下来,因此,莱尔想到了自己的地图。
他找到了还固定在滑板方向盘上的电子地图,好在虽然滑板被损坏得彻底,但是电子地图依然坚/挺着,至少莱尔不用担心迷失方向了,他可以按照地图,走回那艘逃生船。
只是比较糟糕的事情是,滑板坏了以后,莱尔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了,徒步这么一走,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
而且天已经亮了,温度也上来了,莱尔感觉自己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但他咬牙忍下来,抱着地图转身往回走,他的时间不多,他不能绕远路了,所以只能按照地图上他走过的地方,尽量择取近路来原路返回。
只是莱尔还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莱尔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山丘上,似乎出现了人影。
对!就是人影,而且还不止一个!
莱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忽然被那些人影给包围了,那些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四面八方都是,逐渐朝着莱尔这边过来,莱尔失血过多,视线稍微有点模糊,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发现那些人披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防风帽子和护目镜,还有蒙得严实的口罩,厚手套和长靴。
这些人手里还持有武器,个个都拿着枪炮之类的东西,他们围过来并且将莱尔包围,这令莱尔稍微有点慌乱,但又无处可躲,等他们将莱尔包围住之后,莱尔意识到他们是人类,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地球遗留者。
但这些人看起来来者不善的模样,莱尔虽然心里慌乱,还是张嘴开口想说一些什么场面话,只是他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出口,一个身材高大披着黑大衣的人走了过来,举起了手里的枪把,一下子朝莱尔砸了过来。
莱尔哪还有反抗的能力,一下子就被人砸晕了。
晕过去之前,他恍惚听见有人在说话,说着:“……把他拖回去!”
莱尔又昏睡了一段时间,他伤势严重,几乎有种要再也醒不过来的趋势,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因为那群人把他抓走之后,好歹还是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的。
等莱尔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病床上……嗯,应该称得上是病床,因为旁边有几个医疗用的仪器,都是那种非常老旧的仪器了,莱尔都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他竟然还被挂了水,就是那种吊瓶,连着输液管,插在他的手背上,一点一点把药水往他身体里灌。
他的口鼻上被套了输氧罩,连着输氧管,心电仪上也显示着他平稳的心跳。
这种医疗水平,是现代社会早就已经淘汰的水准,但地球上还在沿用,因为资源太少了,没有那种条件让这些遗留者发展更多的医学或科学。
莱尔一醒过来,旁边病床的椅子上就坐着一个人,一个抱着枪械正在打瞌睡的家伙,长得人高马大非常结实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棕色的平头短发,五官粗矿,睡觉的时候还在打呼噜,就是他的呼噜声把莱尔给吵醒了。
莱尔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位正在打呼噜的大哥,然后莱尔努力起身想坐起来,只是这个动作太勉强他了,莱尔一动,浑身就是一阵剧痛,疼得他嘴唇发白,不禁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他发现自己几乎称得上是浑身赤/裸的,没有穿衣服,只有腰腹位置被盖上一层毛毯,肩膀胸口都被整齐地缠上了纱布,包扎的水平比他自己好太多了。
莱尔的动作把旁边打瞌睡的男人给吵醒了,他咂着嘴醒过来,抬起头瞅了瞅莱尔,忽然对着屋子的门外面大声喊了起来:“大姐!他醒了!”
没过一会儿,这简陋的病房外面就走进来一位女医生,应该是医生,莱尔看见她穿着白大褂,一进门就把莱尔身边抱着枪的大汉赶走了,凶悍道:“你!出去!”
那大汉不太情愿,但又不能不听大姐的命令,所以乖乖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女人坐在之前那个男人坐过的椅子上,取掉了莱尔口鼻上的输氧罩,把一个体温计塞进了莱尔的嘴里,然后对莱尔说:“别动,你伤得很严重,得修养十多天才行。”
莱尔含着嘴里的体温计,含糊不清的问医生:“这里是哪儿?”
女医生回答他说:“地球遗落军基地。”
“遗落军?”莱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这女医生长得挺美,黑发瓜子脸,一双杏眼,眼神有点媚,黄皮肤亚洲女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事实上在现代社会里,近视眼早就不成问题,人们根本不需要戴什么眼镜,有些人戴也不过是图好看或美观。
不过这位女医生似乎并不是如此,她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冷淡地冲莱尔说道:“我们是被遗落在地球上的人类,所以就叫遗落军了。”
莱尔摸着自己胸口上被缠好的纱布,对医生说:“那……是你们救了我?”
“也不算是救了你,我们只是把你抓回来了而已。”女医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把莱尔嘴里的体温计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说道:“你没发烧,很好,度过危险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