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一想到趾高气扬傲慢的思明,心里一肚子气,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权力大还是你思明的能耐大。
没几天,全市召开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会议上思明被点名通报,随后就被免职的凉了下来。
乡党委书记道,“思明啊!这次是委屈你了,想通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思明无所畏惧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那天,围绕领导重不重视的问题,顶撞了他两句话么?”
“我看不像是顶撞了他两句话那么简单。回去认真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思明明白,会议上的那份通报,实质上是定襄实施报复的导火线,借领导的口,给自己戴上滥用职权、无视计划生育政策‘放水养鱼’的帽子。让他弄不明白的是,定襄为什么能够左右领导,轻而易举的给自己处理了!回到家里的樟树下思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做错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呢?
妻子眼睁睁的看着他问道:“这两天你在想什么心思,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工作上的事情,你掺和不了。”
“掺和不了没关系,说出来比憋在心里强得多。这是你经常讲的,忘记了么?”
“嗯!还是你了解我,到外面散散步再说。”思明看着眼前可爱的妻子,风风雨雨相伴着这么多年,为自己每一次的远门总是提着心又吊着胆,不知操了多少心,熬了多少个夜晚。小日子虽然清贫,但一样觉得幸福甜蜜,她把眼光从简陋的家,朴素的衣裳,自己光秃秃的脖子手指上移开,每月精打细算的捂着手中不多的钱把日子过好。只有在前面那棵面,坚强的她第一次流下了伤心痛苦的眼泪。那是思明经过再三考虑,不能继续隐瞒下去的秘密。他知道不能够生儿育女,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隐瞒下去对夫妻生活不是一件好事,还有可能导致夫妻感情的破裂。当时,他俩散步累了,又坐在那棵向她求婚,向月老许愿的樟树下面。思明说道:“人要是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始终不说出来,只怕会憋出病来。说出来又怕别人生病,做人真难。”
“纸是包不住火的,说出来总比不说出来要好。只要你别说你不再爱我,我就会很坚强,不会有事的。”
思明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把她的手紧紧地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正因为我爱你,就不想再隐瞒这个秘密。”
她惊讶的睁开圆圆的眼睛看着思明,“啊!你还隐瞒着秘密?”
思明明白她把意思理会错了,便轻轻抚摸着她的胳膊,“听我的话,要坚强,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别离开我好不好。不然的话,我就隐瞒一辈子,不告诉你。”
她全神贯注的看着思明,点了点头,“嗯!”
“你做了手术后,医生就下了结论,没有了生育能力。当时你身体太弱,我不敢告诉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照顾、爱你一辈子。”
她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惊诧的看着天上,仿佛是在责怪老天爷没有眷顾,只一会儿疯了似的眼泪哗哗流了出来,思明把她搂在怀里,让她肆无忌惮趴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思明知道此时劝她不起作用,只得紧紧地抱着她,抚摸着她乌黑秀发,让她尽情的哭个够,这时候的她需要释放出来才会轻松,那次哭够了的她已经完完全全解脱出来,思明由衷的感到放了心。
今晚的思明心事重重,妻子挽着他的胳膊散着细细的碎步,不知不觉进入了江滨公园,思明仍然一声不吭。她好几次的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她明白丈夫遇上了解不开的烦心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好多天的这般揪心,她终于忍不住的说道:“明,可以讲给我这个妇道人家听听么?”
“我现在突然之间被凉了下来。书记要我认真的想想,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什么人?这几天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凉了下来是好事呀!得罪人的计划生育工作,别人都想撒手不干,你却还在这里犯愁呀!这么多年我都替你担了不少的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凉了下来你就有了时间多陪我了,这不是好事情么?”
“好事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得罪的人是谁?”
“你这次出去那么长的时间,是不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思明想,这次是市纪委直接插手,自己只不过是这个调查组的小人物,再加上晋城的处理是地委作出的处理,如果这里有晋城的亲信,那就很难说了。思明对妻子的提问含含糊糊道:“也许是这位部长吧!”
“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平民百姓计划外生育你们不怕得罪,领导计划外超生你们就担心得罪了。你口口声声讲政策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怎么牵涉到得罪了领导,就那么多的忧愁。你不觉得这种思想不对头喔!要搞好工作,必然要得罪人。得罪了人,就不要管他是谁,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这不是你自己经常讲的话吗?怎么就言不由衷了呢?别去想那么多好吗?”
是啊!自己经常讲的话,怎么就糊里糊涂起来了!想到这里思明觉得老婆讲的话很在理,一句话就点醒了自己。对,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得罪谁不是得罪?想那么多干什么?不是自己找烦恼吗?凉到一边清清爽爽,放松一下不更好吗?此时,妻子又在讲:“只有我知道,你其实不在乎得罪了谁,而是在乎习惯了节奏感强的紧*作。凉下来就凉下来,慢慢习惯就好啦!”
电话来了,思明对着电话说道:“你们现在的事情我管不了啦!有什么事情跟主任商量着办。”
电话里面是风风火火老计生专干的声音,“不管你怎么样,姊妹们心里有你,姊妹的事情你还得管。”
思明问道:“你说说看,是公事还是私事?”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姊妹的事你都得要管。”
思明苦笑着问:“好吧!你说什么事?”
“老田七十大寿的生日,你该不该管。”
“应该管,应该管!谢谢你提醒,要不然给忘了。拜托你,电话通知他们,全部都要去。”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管。”
七十岁的田老太婆在计划生育队伍整整干了三十多年,计划生育专干们和历届的村党支部、村委会领导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一起战斗过的计划生育专干。于是,她仍然在村里担任计划生育协会专职副会长的职务。
老田虽然是妇道人家,却不是等闲之辈。三十多年在村里身居高位,一呼百应,形成了一股子地方之君的威慑力。只要她一出场亮相,不必装腔作势、便声气夺人。小百姓望而生畏,大官儿也不敢小瞧她。不赶时髦不好打扮的她,经常组织村里的好姊妹们在一起自编、自导、自演歌舞小品节目,一身的老气横秋又有老姊妹帮衬,更能产生德高望重的影响力。老田从四十岁开始就当村里的干部,比美国的里根总统正式宣誓就职还早一年。三十多年的河西村官场,巧有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之传,改朝换代变化多端。其他的村干部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只有她和河东村的计划生育老专干任凭风浪起,稳坐金交椅,七级大风八级地震也纹丝不动。不是一二把手,胜似一二把手,上打君下打臣的威风不减。记得计划生育飓风暴雨的那几年,老田的那个村出了个又穷又耍赖的妇女,从十七岁到二十六岁,两年一胎,连生四个。严重破坏了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给村里的一把手和乡政府的脸上抹黑。她与她的老姊妹私下里商量,不年不节的她忽然宴请这位泼妇,你猜拳我行令,你推杯我换盏,把个泼妇灌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趁机送往计划生育技术服务站,给做了绝育手术,又把这恶婆娘接到自己家里细心照顾,这才封门煞尾划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