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走!”趁着这些人还没回过味儿来,萧颜猛地上前,一把拽住杜云锦。
眼下,法场被闹成这样,那糊涂官稍稍脑子机灵一点,都不会放过这女人的。
然而,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他俩想逃时,那官员下属已经亲自带着侍卫要捉拿他们。
人群轰散,现场顷刻间乱作一团。
萧颜抓着杜云锦的胳膊,飞速的跑下台去,往巷子那边拐。
“不行。”杜云锦立刻拽他往人群里钻,经验告诉她,钻巷子容易碰见死胡同,到那时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官兵虽野蛮,倒也不至于对普通百姓下手,他们钻入人群,反倒好溜。
只是,他们势单力薄,后头呼啦啦跟着几十号人,且目标太明显。
“你快跑。”杜云锦猛地推开萧颜,大声道,“咱们分头跑,客栈汇合。”
萧颜再也要抓她,这女人却一脚踹了追来的一个官兵,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引的那些人全追了她去。
该死,她这算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她来保护?
“主子呢。”陈三好容易带着喜鹊追了过来。
“跑了。”眨眼间跑的没影了,萧颜郁闷不已,突然又觉得不妥,撒腿又朝杜云锦逃跑的方向追了去。
“你先回客栈等着。”陈三吩咐喜鹊一句,也跟着追了过去。
喜鹊急的跺脚,让她一个人回去?她能安心吗?
而杜云锦那边,七拐八拐,像条蛇一般游移在人群中,却发现后面那些人紧追不放,似不将她抓到不罢休的样子,不免恼火。
还不许人伸冤么?她值得被撵的跟狗似的么?想着要不要干脆回去跟他们干一架,这时,一辆马车却适时的停在了她跟前。
脑海里灵光一闪,来不及多想,她飞身一跃,跳进马车里,吼了一句,“快走。”
马车果真依言,跑的飞快。
杜云锦腿软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但仍不忘撩开帘子,看后面的追兵。
人腿哪有马腿跑的快?看着那些人气急败坏的边跑边骂,杜云锦乐了,放下帘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被官兵追?”头顶,忽然响起一道清越好听的男声,杜云锦牟然一怔,这声音好熟悉。
“五叔?”她猛地抬头,记忆里那个清雅似仙的男人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可不就是赵天煜。
杜云锦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双眼晶亮的盯着他,只觉得巧的不可思议,“五叔,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声音仍有点喘,娇小的脸蛋泛着好看的红晕,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湿哒哒的粘着。
“办点事。”赵天煜温润一笑,伸手,递给她一方帕子。
杜云锦刚要接,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触及到这人的手,骨节分明,温润修长,且极其的干净,指缘整洁,白皙到几乎透明。
漂亮的事物总是分外惹人眼球,罕见如此漂亮的男人手,若是在现代,不是弹钢琴就是当医生的。
她不由贪心的多瞟了几眼。
赵天煜清越的眉峰挑了挑,嗓音低沉下来:“擦擦汗。”
“哦,多谢。”杜云锦忙低垂眼帘,接过帕子,忽地有些不好意思,拿掉帽子,整了整自己的头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岔开话题,解释道,“我也来这办点事,刚才不巧,得罪了那帮官兵,所以,被追的挺惨。”
“哦。”赵天煜温润一笑,并没有提法场那件事。
杜云锦爬了起来,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独处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总觉得不大那么自在。
“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她不好意思将沾了汗渍的帕子再还给他。
他笑容温和,“没事,你留着用吧。”
她留着?
哦,对了,杜云锦猛然想起,眼神灼灼,问,“五叔,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喉结一动,轻哼,“好了。”
“哦,这就好。”杜云锦轻轻挠头,干笑,总觉得这样一问一答,好别扭啊,“今天好巧哦,想不到在这遇到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灵泉庄。”赵天煜修长的眼眸,淡若静水,忽而,长眉微拧,问,“你身上受伤了?”
“啊?”杜云锦心下一紧,俏丽的脸蛋更红了,谁知道今天撞大运,被人追着跑的时候还没觉着,刚才起身落坐的时候,小腹处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瞬时让她惊悚了。
天知道,穿越以来,那亲戚从未光顾过她,而她也忙的将这一茬给忘了。
这会子来?要怎么办?
不过,他说的伤是指?
“哪里受伤了?”见她面皮发紧,赵天煜身子微倾,含雾般的深邃眸子锁准她的脸,气色似乎不如刚才那么好。
“哦,呵,没,我哪有受伤啊,大概刚才跑的太累了。”杜云锦本想着今儿头天,量不该那么大,再加上穿的多,未必能看出来,谁知道,他这眼睛一盯,她猛地一紧张,那玩意趁虚而入,呼啦的更厉害了。
她那张小脸瞬时成了猪肝色。
“那什么?五叔,那些官兵大概也追不过来了,您忙,我就先下车了。”杜云锦说着,弯腰起身,就想跳下车去。
“慢着。”赵天煜眼神一紧,紧紧盯着她,“是腿受伤了吗?”她起身打自己身前过的时候,那股子血腥味更浓了。
“坐下。”不由分说,他拉她坐下,对前面吩咐,“安子,回客栈。”
力度重,他指节清冷,杜云锦硬是没挣脱。
“不是。”杜云锦囧了个囧,“五叔,我没受伤。”
“那你身上的血腥味怎么回事?”那眼眸深邃的让人难以招架。
杜云锦一时间无言以对,别开眼睛,嘟囔,“五叔,你属什么的?鼻子这样灵。”
还能调侃他?证明伤的不是很重,赵天煜微微放下心来。
他不说话,杜云锦越发不自在,而且,身上那玩意让她如坐针毡,“五叔,要不您就让我下车吧?我自己找医馆就成,真的,没什么大碍。”
只是,小腹有点坠涨,折腾人罢了。
不自觉的,她的小手就捂到了小腹处,不自觉的揉着。
赵天煜眸光微动,忽地,伸手,执其她的右手,探其脉。
“干嘛?”杜云锦一惊,只觉小腹更痛了,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赵天煜掀眸看了她一眼,俊脸却是薄红,“肚子痛吗?”
“……”杜云锦愣了愣,睁大眼睛,点点头,“有点。”
“寒性痛经症,回去将山楂肉、桂枝装入瓦煲内,加清水2碗,用文火煎至l碗时,加入红糖,调匀,煮沸饮用。能温经通脉,化淤止痛。”他语速轻缓,低沉,说这话时,徐徐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一缕一缕,温温热热。
直晕的杜云锦那小脸蛋尖子泛红,毛茸茸的眼睛越发炯炯有神了,“五叔,你是说……”还寒性痛经症?他……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她说这个?
他视线黑沉,嗓音平静,“你是女子,又懂医理,不该大意。”
她当然懂,原主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差的连大姨妈都失调了,她穿越来的这些日子,每日精心调理,才将那亲戚给招呼出来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谪仙似的男人会跟自己聊这些。
“咯咯。”忽地就觉得好笑起来,她亦真的笑的很没形象,“五叔,你是不是第一次给女人看妇科啊?瞧你紧绷着个脸,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本来还觉得尴尬,不过,他既然都晓得了,杜云锦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女人嘛,不来这亲戚才不正常呢。
“没大没小。”赵天煜看小孩子胡闹般,落落清然又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马车返回,没有见到那些官兵,想来捉不到她,那些人识趣的走了。
杜云锦轻吐一口气,却又为那个妇人担心。
自己这个伸冤者都要被抓,那个妇人,即便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可是,案子已结,那糊涂官会重审吗?
“五叔。”心里憋屈,杜云锦忍不住就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跟他说了,完了,又忿忿道,“你说,朗朗乾坤,怎么就有这种欺行霸市、草菅人命的事呢?对了,你爹不是皇上吗?你也是王爷,该管管才是。”
她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通,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他。
赵天煜只得道,“嗯,要管。”
“这就是了。”杜云锦说了好半天,嘴巴也干了,就道,“五叔,我渴了。”
赵天煜看了看小几上的茶盅,伸手试了试,“水凉了,回客栈再喝。”
“哦。”杜云锦扭身撩开车帘,看着窗外,已经回了县城,便道,“五叔,就在这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客栈就成。”
“你住哪里?”赵天煜问,在这生地,将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留下,很不放心。
“我住在……”在车子里辨不出方向,杜云锦索性下了车,可是,一下来,看着人来人往,却有点蒙。
她住点是人家家里,并不是有招牌的客栈,哪个巷子哪个人家,还真糊涂了。
“嗯?”见她犯难,赵天煜疑惑。
杜云锦尴尬的挠头,“我,我不记得了。不过,我住的那个人家姓王,我喊她王奶奶,家里还有一对孙子,哦,她家门口还有个小石墩……”
赵天煜锁眉,他对这里也不熟,所以,她说的再清楚,也是没用。
“上车吧。”
“干嘛?”
“回客栈。”准确的说,是带她回他那边。
杜云锦有些懊恼,跟着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她突然又来了主意,“对了,你将我放在之前法场那地儿,我朋友们说不定会回那儿找我。”
“你就不怕官兵给你来个瓮中之鳖?”赵天煜垂眸看着她。
杜云锦抿唇不言语了。
一会,又觉得不妥,问他,“那要怎么办?我朋友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这会子知道急了?闹法场,踹官兵,一个人往她车里钻的时候,怎么就不动脑子了?
她那迷路找不到家的懊恼神色,让赵天煜觉得好笑,看着她的眼眸漆黑澄澈,慢慢装满深邃的温暖,似笑睨她,道:“你先到我那收拾一下,你的朋友,我会派人去找。”
“真的?”杜云锦欣喜不已,“那要不要我将他们几个的画像画给你,这样方便寻找?”
听言,他也不知笑没笑,嗓音低醇:“也好。”
“嗯。”
跟着他身后,两人一起进了悦来客栈。
这可是济宁最好的客栈了,一进来,看见那清雅别致的装修风格,杜云锦就叫了起来,“五叔,你就住这边吗?你知道我住哪儿吗?我连个小客栈都没找到,挤在本地一个住户的家里,晚上想用热水洗澡都得排队等。”
他牟然回头,狭长的深眸定定望向她,“那你的意思是?想住过来?”
“啊?”她不过那么一说,羡慕嘛,“不过,能吗?”要是能,自然这边住的舒服了,宽敞洁净还温暖。
她眼巴巴的,他却又不说话了,脚步沉稳,继续上楼梯。
“嗳,五叔。”杜云锦忙忙的跟在后面,“能不能吗?”
一会,进到他的房间,杜云锦那叫一个羡慕啊,外面天寒地冻,他这屋里却恍若暖春。
“五叔,你这屋里可真暖和啊。”隐隐还透着一股子木子清香,闻着真舒服,连身上的那点不适都悄然散去一般。
赵天煜坐到椅子上,看她一眼,“你先歇会,一会小二会送热水来。”
“哦。”杜云锦舔了舔唇,她还真有点渴了。
然而,很快,敲门声响起,她赶忙去开门,却见小二提溜了两大桶热水来。
“这不是让我喝的吧?”杜云锦搞怪的一笑。
赵天煜唇角微翘,似笑了,待小二将水放下走了,薄唇阖动,低缓的嗓音传来,“你先洗洗吧,里屋有干净的衣裳。”
“啊?”杜云锦蒙圈一秒,紧接着小脸通红通红。
他瞧着她,幽深暗海,格外深邃逼人。
杜云锦牟地呼吸一紧,连耳根子都红了,支吾一声,自己提着两桶水,就急匆匆往里屋去。